成玥手中有太多他的把柄,不隻是向上头“送礼”,还有这些年经手的藏品和现金流如何避开税务,怎么从左手倒到右手,一桩桩一件件,成玥那都留著记录。
情人和敌人的转变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顾明成再度拿起那袋东西,眼神闪过一丝幽光。车顶灯打下的阴影让他的轮廓染上晦暗,然而成玥那时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隻听见他说,“你放心,我会好好帮你度过这关。”
——
顾明成在与成玥分别后,照旧回到美院上班,备课。
成大事的人自然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将那几袋东西锁进车后备箱,拿出手机给辛澈发消息道,“老婆,我妈说她心髒不太舒服,今晚我过去陪妈待一会,晚饭就不回来吃瞭。”
发完消息后,顾明成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看见一群人乌泱泱地围在院长办公室门前。
院长办公室门窗紧闭,但仍有些许细小的争执声传出。顾明成本不想参与其中,可人群外正在费力维持秩序的张主任见他一来,立马像见到瞭救星,忙拽著他,神色紧张地说,“顾老师,出事瞭。”
顾明成配合地问道,“怎么瞭?”
张主任抹瞭把鬓边的汗,半是无奈半是焦急地说,“这边人多,不方便说,走走,去你办公室聊。”
美院各科系重要负责人的办公室都为独立开间,装修简约大气,配套设施也是相对齐全,顾明成的办公室在综合楼三楼最裡一间,平时少有人打扰。
张主任带上门,也顾不上形象,一手擦汗一手解开领口呼呼扇风说,“研究生院两个学生打架,昨天闹去警局瞭。”
学生打架并不是多罕见的事。
顾明成给张主任倒瞭杯水,随后坐到沙发边,平静地问,“然后呢?”
“院裡本来是要对先动手的学生给予处分,但这回情况太特殊瞭。”张主任年近五旬,干瞭一辈子的教学,对学生总有操不完的心。他一急起来,额上的汗就像是瀑佈似的,止也止不住。顾明成礼貌地抽瞭张纸巾递过去,“张主任,你慢慢说,情况怎么个特殊瞭?”
“那学生被查出来是艾滋病携带者”
此话一出,顾明成也意识到瞭事情的严重性。
张主任在他对面唉声叹气,“你说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这么糊涂!这么不自爱!他爸妈好不容易把他供到研究生,再有一年就毕业瞭啊可他偏偏诶现在学校也没有办法虽然已经上报瞭疾控中心,但是这孩子肯定是留不住瞭。”
“那是要将他隔离,还是?”
“院长本来是想先让他秘密办理休学,不要把事闹大。毕竟这也是孩子的个人隐私,万一真的弄到全校皆知,对他未来也不好。可谁知道昨天夜裡学校论坛有人匿名发帖,说校园内有潜在艾滋病患者虽说没有指名道姓可这消息一出,学校都炸开瞭锅,从早上开始已经有好几个学生傢长过来闹瞭,要求院长必须彻查,还说如果学校不给一个交代的话,他们就要投诉到教育局。”
张主任说得口干舌燥,吞咽下一口水,缓口劲接著又叹道,
“不光是傢长,学校现在也是流言四起。顾老师,你说这可怎么好,马上就是运动会开幕,各级领导都会到场,倘若处理不当的话,学校的声誉肯定会受影响。”
顾明成沉思瞭一会,“有查出发帖人是谁吗?”
“没有。”张主任把学校信息技术部的原话複述给顾明成道,“发帖人用的服务器是经过加密的,根本查不到ip地址。而且你也知道咱们校网的安全等级也不高,很可能是被黑客入侵,冒充学生账号发帖的。”
“那照这么说发帖人是故意针对这个学生?”顾明成换瞭个更明确的问法,“他得罪过谁?”
“这”张主任忽然不再应声,像是被顾明成提醒到瞭什么,眉紧锁著,心中按耐不住冒出一个人的名字。
难道谢司珩这浑小子能干出这事?
不可能不可能
是,谢司珩平时是比较桀骜不驯,旷课,迟到一样不落。但他的确是个可塑之才,既然现在那个学生被退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谢司珩可不能再受舆论影响。
况且他才是挨打吃亏的那个。
张主任维护谢司珩的私心渐起,忙打断顾明成道,“学生之间有摩擦都很正常,如今那封帖子已经被论坛管理员删除瞭,咱们要紧的是怎么稳住学生情绪,控制住这个流言传播。这样吧,顾老师,等会咱们开个会,看怎么解决比较合适。”
三个小时之后,临近傍晚。
顾明成终于得以从冗长枯燥的学校会议中抽身。
一件事,各方关注的角度不同,为瞭自己的利益,争论便会无休无止。院长关心学校名誉,疾控中心关注传染病例,辅导员担心背黑锅,教职工生怕被传染。
是该公告学生加强防范,还是将此事按住暂避风头,各方争执到最后都没有一个确定的方案。人类自私的天性在此刻展露无疑,关于那个学生的前途,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不过也怪他自己活该。
顾明成果断收起自己的怜悯心,关闭办公室电源,拎包走人。
下楼时,顾明成恰巧又遇到来张主任办公室的谢司珩。他脸上挂彩,手臂还吊起一块石膏,活脱脱一可怜受害人的模样。
顾明成见状,在台阶上停顿住脚步,与他寒暄道,“司珩,你怎么来瞭?”
谢司珩仰脸,冲顾明成微微一笑,“顾老师好啊,我来交检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