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張琴出了又一家飯莊的門,數一數銅錢,從袖口拿出張紙劃幾條線,咧嘴一笑:「還剩最後一家,據說這家給的錢多,沒準還會給賞銀,到時候請女君吃飯。」
這一家叫水雲酒樓,登樓遠眺可將城內全貌一覽無餘,菜餚味道也好,吳清荷一行人剛到門口,便可見街邊停滿達官貴人們的馬車。
如今天已全黑,屋檐上掛著橘紅的燈籠,一片暖色的光灑落在門前,台階上正是小二在賠笑迎接客人。
「客官,裡邊請!」
「是貴客!快,裡邊坐!」
這酒樓瞧著太氣派,張琴侷促地咽了咽口水,難免有些緊張,吳清荷瞄一眼,便上前一步,站在她前頭,抬頭對小二解釋。
「你們管家在麼?訂的玉米到了,我們交貨,你們付錢。」
小二一愣,低頭看面前穿一身黑色暗紋錦衣的女孩,再一瞧她身後高高壯壯的女子與車上的玉米,瞬間瞭然。
「你們幾個,把這些搬到皰屋去,錢在管家那,二位隨我進來拿。」
小二吩咐完門前幾個侍從,便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客氣。
如今煙花將起,酒樓內的客人飲酒用飯,不亦樂乎,舞伎曼妙的身體像蝴蝶飛來飛去,吳清荷對這些不感興,嫌他們晃得煩,皺眉走在前頭,張琴看著桌上那些冒熱氣的佳肴,尋思著想請幫忙的女君在這吃飯,悄聲問小二:「這裡一碗麵要多少錢?」
小二瞟她一眼:「最素的陽春麵一百文一碗。」
好貴!請完這頓,荷包就要癟了。
張琴面色一變,走神的片刻未看清身側的行人,「砰!」一下撞上了個女子,撞得雙方都是眼冒金星,踉蹌幾步。
「哪個不長眼睛的!」
對面的女子罵了句,吳清荷停下腳步回頭,就見到一個約莫有十七八歲的女子提著壺酒,眯著眼叉腰瞪著張琴。
「對不起對不起,方才是俺不小心。。。」
張琴慌忙低頭道歉,卻聽那人忽然聲調上揚:「喲,這不是賣菜家的琴妞嘛,剛從軍營里回來,就跟著自家老太婆來賣菜搶老娘家的生意,瞧瞧那點出息。」
她說話聲音太大,周圍的人齊刷刷望過來,認識她的人便忍不住交談起來。
「這不是何六子嘛,城郊的富農地主婆。」
「何六子,我知道,這兩年霸占了不少田地,結果今年她家種出來的菜卻很差,好多飯莊酒樓都不收。」
「屁!你們懂什麼!就是這貨跟老娘搶,當了兵還要回來賣菜,那老話怎麼說來著,狗改不了吃屎,哈哈哈。。。」
何六子啐了一口,話越講越難聽,張琴面色一變,卻是握緊拳頭,擰眉看著她,一聲不吭。
「呵。。。」
吳清荷沒忍住,像是聽見什麼笑話似的低頭笑幾聲,何六子頓時臉一紅,像被人當眾扇巴掌一般,惱怒道:「這是哪家的小丫頭,有什麼好笑的!」
「大姐,把種菜賣菜說成狗吃屎,那你豈不是也吃,還吃了更久。」她語氣輕鬆,輕飄飄丟下句話狠狠戳進何六子心裡。
「打哪來的死丫頭!」
「幾位別在這吵,我們公。。。我們老闆今日在樓里擺宴席,別衝撞了,要鬧就出去鬧。」小二見何六子還要癲下去,忙伸手攔住。
張琴也趕忙拉著吳清荷要朝前走,吳清荷轉眸瞥見何六子正瞪著她倆,便也皮笑肉不笑地揚了下嘴角,以示嘲諷。
「琴姐,你剛剛怎么半句話都不說。」吳清荷轉頭看她,有些不滿地嘀咕一句。
「軍營里有軍規,在外不得亂吵架打人,小祖宗,你先別生氣,俺好得很,待會領完錢,俺請你吃麵。」
是軍規麼,那她就沒什麼意見了,吳清荷安靜一瞬,突然下意識地頭一歪,一隻酒壺帶著風「呼呼」地擦她耳朵過去,「嘩啦!」一下,潑得滿牆都是,那酒壺被撞個稀碎,滿地白花花的碎片在地板上分外醒目。
背後一陣躁動,眾人驚呼起來,吳清荷冷著臉循聲望去,果然是那何六子乾的。
「荒唐!何六子,你知道這是誰嗎!咱們的事,為何要牽扯到孩子身上!」
見到吳清荷的腦袋差點被砸中,張琴臉色頓時煞白,小二也被嚇得不輕,左右環顧著,不敢輕易靠近何六子。
「嗝。。。我管個屁!她都說我吃屎了,我打她那是她活該!張琴,你家這幾天可沒少搶老娘生意,遇著你正不爽呢!撞了我還想就這麼走人,有你這麼做人的麼!」
「俺方才可就和你道歉了,是你小肚雞腸不肯放過俺,老闆們看中俺家的菜,你怎麼不去找老闆!淨是在俺面前撒潑!」
「你!你!我呸!」何六子說不下去了,沒理反而更惱怒,胸膛猛烈地起伏一陣,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大喝一聲:「敢跟老娘頂嘴!」,就抬手要扇張琴。
雅間內的食客們聽見外頭的動靜,紛紛開了窗望外瞧熱鬧。
只是何六子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忽然見側邊比她還矮半個頭的少女一旋身,扯住她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近,往她自己的肩膀上狠狠一帶,手肘猛地一創何六子的小腹,接著一個彎腰連帶。。。
「嘩啦——!」
「好一個過肩摔!這小孩好身手!」
雅間內的食客起勁,興奮地鼓掌叫好,越來越多的人探出身子看熱鬧,吳清荷輕呼出一口氣,吹動自己額前擋住視線的碎發,俯視著何六子兩股戰戰地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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