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其实今天站在台下的诸位也是这样的,仅仅是看到了人潮、看到了我接连不断的抨击,就前来看个热闹。请你们在接下来的演讲中暂时放下对我的个人偏见,认真的听一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借我的嘴、我的舌,把那些想要呐喊的话说出来,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一种难言的寂静开始疯狂地蔓延,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凝视着高台之上的男人,等待着他说出下一句话。
衣袖被人轻轻扯动,季言秋回过头,安妮。勃朗特伸出一根手指放于唇前,用气音说道:“来了。”
这个简短的词语刚传到他的耳中,大脑尚未反应过来其中蕴含的意义,一声枪响就猛然响起。东方人的瞳孔紧缩,快将头转了回去,却只看到红黑色的光裹挟着子弹径直穿过了维克多。雨果的胸腔!
这一切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就连随时等候着冲上舞台的警卫都不由得愣神了一瞬。台上的男人皱起眉头,身体摇晃着向前倾倒,狼狈地用手肘撑住了自己的上半身,与演讲台相撞出沉闷的响声。
“有危险!警惕!”距离高台最近的警卫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喊出了这句话后便开始朝高台上爬。人群顿时如同一滴热油被甩入了水中沸腾起来,所有人都慌乱的朝后方涌去,时不时掺杂着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喊。
季言秋尚未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就看见原先站在自己身边的安妮。勃朗特存在感逐渐降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慌张的朝着少女方才站立的方向伸手,却只听到了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就被涌来的人流所淹没。
“言秋,医院见。”
……
在尖叫声、警笛声与脚步声中,站在前排的记者支起手肘,努力在人潮中稳住自己的身体,用取景框对准了演讲台上的男人。
高台之上,领口微微敞开的法国男人胸前被鲜红的血液浸染出一朵刺眼的花。警卫匆匆爬上高台,而下方模糊不清的人群则成为了最好的前景。
而中央位置,这场演出的主角用手肘将自己撑起,目光倔强地注视着前方。
在被人迎面推了一把后,记者下意识按下了快门。照片中的警卫还保持着向上爬的姿势,像极了朝受难的圣人奋力爬去的信徒。
——二十一世纪初第一张会被载入史册的新闻照片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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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先生,就是这间。”
巴黎,隶属于政府名下的医院里,东方人手中是慰问用的花束,对着前方带路的医护人员点了点头。
“好,麻烦你了,我会在规定时间内出来的。”
听到他这句话,医护人员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挚:“多谢您的配合。”
其实,有权到这间医院里头看病的人又有几个是需要履行这些条条框框的呢?都是想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从来不需要过问他们。季言秋能这么说已经足够让她欣慰了。
等医护人员转身离去之后,季言秋瞥了一眼挂在门牌旁的姓名,嘴角礼貌性的笑容弧度一点一点降了下去,几乎是冷着一张脸按下了把手,稍稍用力,推门而入。
病房里,刚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的维克多。雨果半躺半坐着看窗外的景色,听到开门的动静时笑呵呵地朝这边投来了视线,一点也不惊讶来者的身份。
“言秋,我就知道你会第一个来看我。”
季言秋沉着一张脸将手里的花束重重摆在桌上,从墙角里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双手环胸,一开口就是一句来势汹汹的质问:“你知道那枚子弹只差五厘米就能直接击中你的心脏了吗?”
维克多。雨果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无辜:“知道。”
季言秋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知道你还——算了。”
他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稍微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在出现意外的当场,他先是因为措手不及而愣神片刻,后来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了那枚子弹上的端倪:黑红色的光芒……是魏尔伦的异能。而最先反应过来的警卫也是维克多。雨果本人的秘书。
所以说,哪怕被击中的是这么险之又险的地方,维克多。雨果也有把握保证自己不会出事。毕竟在重力的操控之下,子弹的飞行轨迹不会受到一点干扰。
“我早该猜到的——那天你和魏尔伦达成了什么协议。”季言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坐在病床上的人身上的目光里略带担忧,“整个法国也就只有他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到你还不会被法国政府怀疑。”
魏尔伦严格来说并不隶属于巴黎公社,而更像是一把政府好用的“刀”,平日里与巴黎公社的成员并不相熟,除了众所周知已经叛逆离家出走的兰波。因此,哪怕政府后来调查现暗杀者是魏尔伦,他们也不会怀疑这是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而是会将疑心转移到其它党派身上……尤其是主战派。
维克多。雨果很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