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在二楼,床单放在客房里顶部的柜子里,你要换的话就自行更换吧。不知道你有没有用晚餐,反正我是已经在机场里吃过了,如果你饿的话,冰箱里应该还有一些食产品。”
果戈里一边出敷衍的附和声,一边穿上被随手丢在他面前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跟在东方人的身后。季言秋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听着那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只当做听不见,等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时才回过头去,问道:“做什么?你的房间在那里。”
说完,他抬起手指向了走廊尽头的客房。果戈里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很快又笑嘻嘻的挤到了季言秋的身边去,用一种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语气说道:“我只是想和您聊一聊嘛……谁知道您直接就往楼上走了呢?”
季言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有些嫌弃地抵着他的额头将人推开:“刚才怎么不说?”
“刚才没来得及说啊,您的步子迈的可太快了。”果戈里拖长了声音控诉道。
对方摆明了是有些信息要告知,但季言秋也不想让还未熟络起来的人进入到自己的房间里,干脆往门板上一靠:“要说什么就在这里说,应该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吧?”
果戈里看上去有些失望,但还是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用太久,也就几句话而已。”
“那就直接切入正题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季言秋抬手指向了走廊尽头的挂钟,上面的指针已经遥遥指向了“9”。
果戈里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我总觉得宣传官先生并不是很待见我呢?对我与对其他人的态度差别也太大了些吧?”
季言秋皱了皱眉头,其实他也有察觉到自己态度的不对劲,可他每一次看到果戈里时都会忍不住想起那片刮着凌风的雪原,以及被隐藏在漫不经心的讲述之下的、血淋淋的未来。
他从来没有直面过战争,如果说先前还意识不到为什么十年后的自己会变成那副样子,那么在经历了西西里的事件、得知钟塔侍从对他所做的事之后,他无法控制的对那个未来升起了浓浓的厌恶。
在国家与国家的博弈之间,无论你是不是一人守一城的越者,落在以世界为单位的棋盘之上时,也只是最不起眼的一枚棋子。
他厌恶着这一切,可这也不是他能将心中的恐惧施加在果戈里身上的原因。归根到底,也是他一不小心出了差错才会将果戈里带来异世界,被迫为了钟塔侍从而四处奔波,甚至无法使用自己真正的身份。
想到这里,他将语气放缓了些:“我只是不喜欢你叫我这个称呼而已。”
果戈里注视着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就像是在探究着什么。最后,他耸了耸肩,又回到了原先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好吧,我一定一定记得改口——莱芬耿尔先生有考虑过去俄罗斯一趟吗?”
季言秋愣了一下:“去俄罗斯?”
他去俄罗斯做什么?提前探查好默尔索的具体位置吗?
那双耀眼的金色眼瞳中闪过了一丝狡黠,白俄罗斯人神神秘秘地说道:“对哦,您以后有时间的话,最好还是去一趟,或许能捡到一只主动送上门来的西伯利亚仓鼠。”
这句话很明显意有所指,季言秋回忆了一下十年后世界线上的展,不太确定的说道:“你是想让我去收养现在的你吗?”
果戈里顿时呆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都转化为了迷茫,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一时半会儿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而另一边,季言秋已然在错误理解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到了尽头:“倒也不是不可以,虽说是平行世界,但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应当是不会变的。只不过你要做好这个世界上的自己更改国籍的准备……”
果戈里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赶紧叫停了东方人喋喋不休的育儿计划:“停!稍等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季言秋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不是这个意思吗?那你说的西伯利亚仓鼠难道是字面意思?”
果戈里有些无力的抬起手来捂住眼睛:“您到底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的不懂……”
东方人听着这话,眼神略有闪烁,似乎在心虚着什么。
他当然听懂了果戈里在暗示什么,无疑就是让他按照另一条世界线上应有的轨迹,去收养此时还在俄罗斯的费奥多尔。可是……他不想按照原有的命定轨迹去继续自己的人生。
虽说有些对不起这个世界的那孩子,但他不可避免的恐惧着那个结局——那个明明他拼尽了一切,也没有办法改变的结局。哪怕这点细微的改动只是心理安慰,他也还是想这么做。
就在他想要岔开话题时,准越者那出色的听力便如实将窗外传来的细微动静传入他的耳中。季言秋警惕地转过头朝窗外看去,外面的树挡住了路灯投来的灯光,只留下了一大片黑色的影子,仔细望去还能看出枝干的轮廓。
“……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果戈里放下了遮住眼睛的手,顺着东方人的目光望过去,摊了摊手:“什么也没听见。您可别忘了,我不是准越者,听力没有您那么强大。”
季言秋继续凝视着窗外的树影,街道上正一片静谧,仿佛方才那一阵响动只是他的错觉。
若是放到之前,他一定会不以为然。可在经历了先前意大利那层出不穷的刺杀之后,他的心中已然对自己身边出现的细微响动怀有十足的警惕。
不管是不是,还是得小心为上。季言秋收回视线,依旧保持着紧绷的神经,先去将先前没能顺利结束的话题给终结:“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需要处理在出差过程中写下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