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边上一位婆婆打量着江好,忽然转头惊讶地朝着江好外婆道:“咱们家好好眼见着圆了,哎呀,这是马上要有曾孙啦?”
你想结婚吗,和我。
霎时间,众人的视线汇聚在江好的小腹上。
江好下意识地捂着小腹,接着尴尬地笑笑:“阿婆,我也没有胖到这个程度……”
对方满脸写着不相信的模样,显得她这句解释太无力。江好几乎可以预料到明天邻里街坊们会传成什么样子。
外婆三两句打发了其他人,笑意盈盈地拉着靳斯言的手走进家门,“好几年没回来了,都长这么高了。”
“是好些年没来探望您了,爷爷让我和您问好,近来身体可好?”
“好着呢,只是老了不中用了。”
“没有的事。”
靳斯言的声音很有质感,在国外这么些年,竟也没把榕城的方言给忘了。
榕城的方言没什么平翘舌之分,可是话语像是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和平时说普通话截然不同的感觉,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司机一箱一箱地从后备箱往外搬礼品。
外婆嗔怪道:“来家里怎么还拿东西呢。”面上却难掩喜色。
饭菜早已经准备好,老一辈人用的调味料种类很少,做什么菜都一个味道。
外婆热情地往靳斯言的碗里夹着菜,靳斯言执着筷子坐在那儿,分明身处家具陈旧的小屋,却依然难掩他身上的气质。
仿佛面前不是老太太做的家常菜,硬是营造出了一种在作旧的高级餐厅里,吃中式oakase料理的即视感。
这顿饭吃到一半,外婆的目光在江好和靳斯言之间流转着。
“我老太婆年纪大了,看你们坐在一块儿,总是想起以前那些事。”外婆叹了口气,“你们俩都是可怜的孩子。”
外婆刚起了个头,江好便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因为自打江好记事起,每逢外婆遇见靳家人便要说这些话。
可是眼下当着靳斯言的面,江好却不想让她接着说下去。
那些对于江好来说,沉重的往事,对于靳斯言来说,可能更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江好小声地用方言叫了声“外婆”,试图打断她的话语。
外婆的目光仍是和蔼地落在靳斯言身上,面上表情也未有丝毫的变化,桌下江好的腿却被重重地一撞。
江好知道,这是警告她噤声的意思。
“好好的妈妈,就是我那女儿,打小就心气高,看不上咱们这儿小地方。不稀罕老头子给她安排的工作,也看不上相亲的那些人。二十岁出头的时候……“
江好垂着眸,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她那个只在别人口中听说的“妈妈”,是跟她截然不同的性格。
她和一个城里的男人相恋,走到谈婚论嫁这一步时,外公外婆不同意,她就硬气地和他们闹。
有一回打算偷户口本去领证,被外婆发现了。外婆说如果她要跟那个男人结婚,她今后就不要再回这个家。她转身就收拾东西走了,再没回过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