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中间只隔着一道伞柄,青鸾侧头的瞬间,二人呼吸交缠在了一起。
宁晏礼凝视着她的眼,目光微微一错,视线顺着她鬓梢的雨水,滑至她耳下,又流入莹白的脖颈。
他眸光愈发浓黑,下一刻,便忽然抬手,将她揽入怀中。
伞外雨声很大,仿佛砸在了心上,让人没来由的慌乱。
宁晏礼衣裳用的云锦料子,冬暖夏凉,青鸾手背擦过墨色外袍,却只觉烫手,刚要闪躲,却被他搂得更紧。
带着压迫感的沉香将她笼罩,青鸾瞪大双眼看向宁晏礼。
却见他漠然瞥了眼身后,亦提醒了一句:“此处不是能说话的地方。”
言罢,就带她朝反方向快速走去。
青鸾被宁晏礼带到掖庭旁的一处闲置宫殿,见四处无人,她提起裙角,从伞下跑向殿前的廊檐。
殿前的石板路碎裂不平,汪出深浅不一的水洼,青鸾身姿如燕,轻巧躲过,跃上石阶。
宁晏礼看着她的背影,倏然冷下来的臂弯僵了一僵。
青鸾一边用手掸去溅在裙上的雨水,一边用视线探向四周,不动声色道:“奴婢入宫将近四年,竟不知此处还有一座殿室。”
宁晏礼撂袍迈上石阶,收起伞,没有说话。
青鸾顺着破败的窗柩向内看去,除了床榻矮几,到处都蒙着白布,虽久无人住,但殿内却还算整洁。
如今的皇宫是在南渡后,由先帝行宫扩建而成,有些旧殿不知因何,陈太后下令不许人用,也不让人打扫,久而久之渐被废弃,除了宫里的老人,很少有人知晓。
青鸾想起刑室殿,从前亦是一座空殿,也被宁晏礼改成了“刑房”,想他那诡戾的性子,别说是这些宫殿的位置,便是在殿里挖了暗道,她也不太惊讶。
正想着,宁晏礼已将伞支在门外,推开殿门迈了进去。
今日雨水大,殿内扬尘不算太多,只是天色阴沉,室内愈发昏暗。
青鸾在敞开的门前迟疑片刻,“大人来找奴婢,可是有什么吩咐?”
宁晏礼不知顺手从哪拿了支火折,呼地吹亮,回头反问道:“不是你找我来的?”
青鸾哑然。
“你今日刻意引李慕凌从昭阳殿前经过,难道不是有意而为?”
宁晏礼走到案几旁,引燃一盏地灯,火光霍地亮起,在他侧脸映出一抹戏谑的琉璃色。
青鸾被他拆穿也不意外,坦然迈进殿中,伏手道:“大人玲珑心窍,奴婢不敢欺瞒。”
她此番所为,一是为了将陈太后有意找影子代替长公主和亲的消息透漏给宁晏礼,二也是想试探出,他藏在昭阳殿的眼线究竟是谁。
只是她没有料到,最后来偷听墙角的,并不是那眼线,竟是宁晏礼。
“大人既已亲耳听闻李慕凌所言,可有何对策?”青鸾又道。
宁晏礼将火折“嗒”地一声合上,语气不善,“你若不愿,他还能逼你不成?”
青鸾不解其意,“若不是我,他们也会找旁人代替长公主和亲北魏,难道大人就要这么轻易放过?”
宁晏礼蹙眉,望了她一会儿才道:“你指的,是这件事?”
青鸾愈发不懂,“不是此事,还会是何事?”
面对青鸾的疑问,宁晏礼蓦地将目光移开,轻咳了一声,冷冷道:“没事。”
第56章第56章
一道斜风卷入殿中,灯上的火苗挣扎了一瞬,待风平息,又渐渐重新燃起。
宁晏礼把火折“啪嗒”搁在案上。
“桓昱今日与北魏使臣商议好了细节,陛下亲诏和亲定于下月,仪仗十日后就会从上京出发,国书现下应该已经送出了。”
“这么快?”青鸾有些意外。
甚至说这样的速度,已经不能用快来形容了。
按常例,还要为和亲公主商定陪嫁,以及送嫁的使团人员,前后最快也要月余,没想到仪仗竟在十日后就要出发。
“她多留一日,就多一日的麻烦。”宁晏礼道:“他们还在追查漪澜殿的事,阳华那晚曾与你见过,你若被她揪出,难保会不会把我一并供出来,我在陛下面前亦难开脱。”
说完,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又补上一句:“你这婢子惯是会在人背后插刀的,我如何信得过你?”
青鸾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大人是听了世子今日所言,觉得奴婢做得过了?”
宁晏礼蓦地直视向她,眼底生出一丝莫名。
他话里几时有这个意思了?
青鸾笑了笑,双眼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大人放心,奴婢若有被淮南王府揪出的一日,定不会辜负大人今日所言。”
宁晏礼望了她一会,眼里冷嗖嗖的,“依你这么讲,我若不护你周全,你日后定是要牵累于我了?”
青鸾莞尔道:“奴婢与大人如今既已目的一致,那奴婢与大人就是同党,大人理应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