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对宁晏礼伏手道:“夜已深了,奴婢待会换了衣裳便将东西托由长史转交大人,奴婢就此先与大人别过,以免届时扰了大人休息。”
众影卫闻言纷纷瞄向鸦青,鸦青却是一脸“这叫我该当如何”地望向宁晏礼。
却见宁晏礼随后走下牛车,冷着一张俊脸,径自从青鸾身旁走过,只是二人交错时,他似乎侧头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极低极轻,旁人根本听不清楚。
只有将那话一字不漏听到耳里的青鸾,登时将牙咬得咯咯作响。
宁晏礼说:“我已命人将东阳门今日值夜的侍卫换了,你若自有本事,便回宫去吧。”。
宁府东阁。
绛纱帐后,殷红的裙曳地而落,灯影之下映出一个曼妙的身影。
素白帛布一圈圈绕解开来,落在地上,青鸾将腰间的账本取了下来。
“咚咚咚。”
纱帐外传来叩门声响,她浑身一凛,迅速将内衫披好,朗声应道:“门外何人?”
“女史,奴婢是慧儿。”门外传来慧儿的声音。
青鸾轻舒了口气,将内衫系好后,一边前去开门,一边又将外裳披在肩上。
走近些,看清门外映着的确是一个提着灯的少女身影,青鸾才将门打开一道缝隙,“慧儿,你怎么来了?”
“见过女史。”慧儿从门缝看见青鸾,登时露出欣喜的笑容,双眼亮晶晶的福身一礼,“长史安排奴婢前来伺候。”
青鸾愣了愣,还是将门打开,先迎了慧儿进屋,“怎么这么晚把你叫到这来了?”
“长史说,怕女史在府中信不过旁人,就把奴婢叫过来了。”慧儿道:“长史还说女史大约没用晚膳,所以特叫人准备了些小菜,奴婢这就将饭菜一并送来。”
青鸾闻言一怔。
自进了宁府,青鸾心头的防备便不敢卸下半分,虽不知宁晏礼对今晚的事会作何打算,但他既然将她强留于此,定是藏了什么心机。
可是……
她看向窗外浓黑的夜色,卯时宁晏礼还要上朝,眼下不过还剩四五个时辰了,他不仅没有动作,竟还有心情等她用膳?
“长史可还交代什么了?”青鸾问道:“宁大人现在何处?”
“没有,长史只说让奴婢伺候好女史,旁的就没提什么了。”慧儿想了想又道:
“大人此刻应是在他院里,只是夜里除了长史等人,大人从不让外人近身伺候,就连院子也是不让奴婢们靠近的,所以奴婢也不大清楚。”
听慧儿这么说,青鸾微微蹙起了眉。
夜里不让人近身,是怕人刺杀,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过了一会儿,慧儿将四道小菜和两份点心摆到案上,青鸾看着那些精致可口的菜肴,胃中酸涩起来。
同时酸涩的,还有她的心口,想起六片金叶子换的那顿饭才吃了一口,心口的酸涩又变作阵痛。
她坐到案前寻思片刻,对慧儿道:“慧儿,你可能帮我烧些水来?”
“女史可是要沐浴?”慧儿道。
青鸾颔首,面*上露出疲倦之色:“折腾一日也是乏了,待沐浴更衣后也能睡得安稳些。”
“那奴婢再去帮女史准备些花瓣和藻豆。”慧儿欢快应道。
趁慧儿准备时,青鸾从宫衣中取出银针,将饭菜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毒才放心下来。
宁府饭菜的口味较东宫并不逊色,青鸾吃相很好,又很安静,只是吃得极快。
这是宫中侍婢的习惯,若不吃得快些,中途被叫去当差,饿着肚子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待撂下银箸,房门被再度叩响。
这次是鸦青,还有与其同行的两个侍婢。
青鸾从房中走出,忽而闻到一丝浓苦的药味,然而她向三人手中瞄了一圈,除了两个侍婢提着灯,却再无其他。
这药味……像是前几日宁晏礼用的……
方才回来时还见他好好的,这一会的功夫就病了?
与鸦青见礼后,她伏手道:“长史招待周全,奴婢感激不尽。”
鸦青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伏手回道:“女史不嫌弃便好。”而后,他直奔来意道:“大人派我来向女史传话,待晚些时候,请女史带着东西去大人院中一叙。”
鸦青两袖盈起,那药味便更重了一些。
这个时辰还晚些时后?
青鸾看了看天色,试探道:“明日大人还要早朝,莫不如奴婢现下先去见过大人?”
“此刻女史前去怕是不便。”鸦青道:“大人回府后皆有焚香沐浴的习惯,大人此时正……”
听到这话,青鸾轻咳一声,面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回道:“既如此,我便过些时候再去。”
鸦青走后,慧儿已将热水备好,
房中织锦屏风后,湿雾氤氲中铺着一层娇艳的花瓣,萦绕出淡淡的芬芳。
慧儿本想留下来伺候,青鸾笑着推辞,到底让她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