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举袖帮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嗔怪道:“瞧你这一头汗。”
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金乳酥递到她面前,“快尝尝!”
女子面上飞出两朵红云,双目向两侧瞟了瞟,“四周这么多人看着呢!”
书生见此脸也红了,却仍坚持:“都说趁热好吃,你且尝尝,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美味。”
女子像是拗不过,娇羞看他一眼,旋即就着他的手,在金乳酥上咬了一口。
“你觉得如何?”那书生期待地望着女子,“可还喜欢?”
女子以帕掩唇,红着脸甜蜜点头。
“女郎要的面来了!”
老叟端上汤面,青鸾闻声收回视线,垂眼看着清亮亮的面汤,默然抬手抽出一双木箸。
“唉呀,”老叟见她方才望着芙蓉记的方向,不禁跟着看了过去,叹道:“他家的生意可真叫人羡慕,老叟这面摊支了二十来年,也不曾有过这般光景。”
那书生与女子二人相依走远,青鸾顶着热气挑了缕面,面无表情道:“也没什么好吃的。”
“什么?”她声音不大,老叟没听清楚。
“……”
青鸾咬了咬牙,突然觉得这面汤实在寡淡,没什么滋味,便抬手去拿桌上的醋壶。
谁料刚倒一点儿,醋壶就见了底,青鸾抖了抖,一滴不剩,面汤却连色泽都没怎么变。
“老丈,”她对老叟道:“可还有醋了?”
老叟连忙从旁桌拿了一瓶,青鸾接过,闷头就倒。
鼻息下渐渐漫起一股酸涩,眼见面汤越来越深,一旁的老叟也看愣了眼。
“老叟卖面这么些年,上回见这么能吃醋的,还是位相貌极俊的贵人。”
青鸾动作一顿,又听老叟道:“那贵人应是寻着夫人出来,出手忒阔,竟用金来买面,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想起那日与宁晏礼在此处吃面,青鸾紧紧攥住醋壶,低声喃道:“谁是他夫人。”
“什么?”老叟又没听清。
“……”
青鸾看着碗里的面,深吸了口气,挑起一大口,埋下头去,下一刻,却“噗”地一下整口喷了出去,把卖面的老叟吓了一跳!
居然这么酸?
宁晏礼那厮竟也吃得下去!
面是吃不下了,青鸾买了一只糖人,直奔药铺。
途经一卖簪的摊子,摊前一对男女,男子正为女子试戴发簪,俨然一副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甜蜜景象。
青鸾漠然路过,咬下糖人的脑袋,在口中“嘎吱嘎吱”嚼得响脆。
她自小喜爱甜食,但今日这糖人,着实甜得发腻。
迈进药铺,青鸾叫抓药的小童拿了几副安神粉。
“此粉不用煎不用熬,只需就水服用,保管女郎睡得安稳无梦。”小童道:“每副二十文,女郎要多少?”
每副二十文!
青鸾大为惊讶。她在淮南王府刚成为细作时,每次任务后,都会有一段时间被梦魇缠身,不得已便寻药铺买了这安神粉。
在淮南,此粉每副只需十文,不想在上京,竟生生贵出一倍!
小童看出青鸾的迟疑,“不瞒女郎,买这安神粉的,皆是在宫中或在贵人府里做近侍的,俸禄虽不算少,可贵人哪是那么好伺候的?差事做久了,难免郁结于心,日日不得安枕。此粉服用方便,买了也算保命,二十文还很抢手哩!女郎若是不要,我便收回去了。”
“等等!”青鸾忙叫住他,攥着袖中的钱袋,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伸出五指,“五副,算我八十文,行不行?”。
安神粉每副不到巴掌大,青鸾仔细收入袖中,见天色尚早,便向南边第二条巷子走去。
巷中仍见那道褪色的红幡随风翻卷,只是再不闻那铿锵的打铁声。
吴叟的小院大门紧闭,青鸾上前推了推,听见里面铁锁链磨擦的声响。
她靠近,沿着门缝向内望去,打铁炉孤零零座在院中,炉口漆黑冰冷,旁边堆着木桌木架,上面空荡荡地落着几片树叶。
院中没有撕打拖拽的痕迹,虽因无人而显得寂寥,却能看出,吴叟和小虎子离开前应还仔细收拾了一番,看来宁晏礼果然没有为难吴叟。
青鸾稍稍放心了些,转而向隔壁院落敲了敲门。
很快,院中传来不耐烦的应门声:“别叩了!别叩了!这一日到晚的!”
青鸾愣了愣,没等反应,门已从内打开,“你这老疯子真是——”
开门的老妇亦是一愣,上下打量青鸾一眼,“你是来……”
青鸾伏手一礼,“多有打扰,我是想来问问大娘,可知临院吴铁匠搬到了何处?”
不知为何,一听问隔壁的事,那老妇眉头随即一皱,嘟囔道:“怎么走了个老的,又来个小的?”
青鸾闻言不解,却见那老妇就要关门,连忙抢先一步把门扒住,“大娘所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