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疑,戚归禾的死与高阳晋明有关。
古语有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此乃自古以来的帝王之术。
羯国兵强马壮时?,凉州的兵将也必须骁勇善战。
羯国奄奄一息时?,凉州的军营不能再称霸一方。
华瑶经?常埋怨岱州的军营里?尽是些酒囊饭袋。此刻想来,正是因为岱州等地兵力薄弱,所?以朝廷一直提防着凉州,如果凉州意?图谋反,那二十余万铁骑一举南下,攻破岱州、康州只在旦夕之间。
更何况,华瑶的父皇向来多疑,二皇兄又是狼子野心。他们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华瑶越想越气,忍不住一口咬住了被角。
混账!混账!高阳家的人都是王八蛋!高高在上的王八蛋!!
她不知不觉地把自己也骂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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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天朗气清,谢云潇走进汤沃雪的药舍,见到了许多佩刀负剑的侍卫。
众多侍卫向着谢云潇行礼,没有一人胆敢拦住他的去路。
谢云潇轻而易举地找到戚归禾的房间,站在窗外,隔着一扇纱窗,瞥见了汤沃雪正在屋内收拾药材。
她瘦了很多,颊骨外凸,眼窝凹陷,神色十分?憔悴。
谢云潇静立片刻,心?中暗暗生疑。他怀疑戚归禾的情况未定,生死难料,汤沃雪还在不眠不休地抢救戚归禾。谢云潇更不能在此刻惊扰他们。
谢云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伤势未愈,疲惫又乏力,索性回到卧房静养,此时?华瑶早已睡着。她抱着枕头?,蜷成一团,睡得正熟,床榻间皆是她的香气。这香味很浅也很好闻,似玫瑰也似牡丹,极尽蛊惑之能事,犹如花妖月魅一般。
谢云潇躺到华瑶的身边,很快便与她同入梦乡。
睡梦之中,若有所?感,谢云潇不在雍城,似乎回到了延河。河畔遍生苍翠树木,夕阳残红向晚,晚霞连着山光水色,各种船只往来如梭。
两岸芦苇丛杂,开着不知名的花,谢云潇还在想,这花为什么不是玫瑰或者牡丹,忽然,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云潇,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谢云潇转过身,见到了戚归禾。
戚归禾笑?了一声。他的笑?容很淡然:“你和华瑶都能独挡一面,我对你们放心?了。”
这话说?完,戚归禾登上一艘轻舟,随波逐流,越飘越远,邻近天外,消失不见。
谢云潇依旧站在岸边,远望河上斜阳倒影,千舟争渡。
谢云潇的武功是由?父亲与大哥亲身传授。
大哥比谢云潇年长六岁,谢云潇五岁那年开始习武,大哥已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大哥对谢云潇的教导异常严格,经?常罚他去祠堂面壁思过。他很少与大哥讲话,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仅限于武学。
谢云潇八岁生辰时?,大哥送了他一把剑,对他语重心?长道:“云潇,我托父亲找人给你铸了剑,凉州精铁打造的长剑,你瞧瞧,好不好使?你是我们家武功最好的孩子,等你长大了,会比大哥更有出息。”
那把长剑极其锋利,谢云潇一直用到现在。
睡意?消退,谢云潇逐渐清醒过来。
不知何时?,
华瑶滚进了他的怀里?,手还搭在他的腰上,半边身子也挪出了被子。她堂堂一个公主,为何没有定形的睡相。
春寒料峭,窗户关得不严,冷风一阵阵地往屋里?吹,谢云潇伸手为她整理被子。她迷迷糊糊地问:“你睡醒了吗?”
谢云潇道:“刚醒。”
华瑶又问:“什么时?辰了?”
谢云潇望了一眼天色:“辰时?,天已经?亮了,你昨夜睡得好吗?”
“挺好的,”华瑶懒洋洋地说?,“我有点?困,可?是我该起床了。”
谢云潇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安抚道:“不妨接着睡,若有什么公事,我代你办。”
华瑶睁开双眼,灵台蓦地一片清明。她绝不会让谢云潇代替自己做事,现在不行,将来更不行。无论谢云潇是驸马还是皇后,天下权位只能被她一人牢牢掌控。
她深知高阳晋明也有同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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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瑶已在雍城待了好些时?日。
羯人退兵之后,华瑶下令挖坑焚尸,防止瘟疫蔓延。她迅速地清理战场,开通水陆要道,恢复雍城的贸易往来,调遣卫兵不分?昼夜地巡逻。
短短十余天内,雍城恢复了兴盛,城中官民?十分?敬仰华瑶,只觉得华瑶真是万中无一的领袖人物,华瑶把雍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又曾经?舍命在战场拼杀,救下了许多伤兵,这样强大的能力和意?志,实在是让人拜服不已。
富商巨贾为了寻求庇护,也纷纷投靠了华瑶。
待到二皇子大驾光临的那一日,雍城的官员与富豪全都穿戴一新,出城恭迎二皇子殿下。有些人甚至以为,二皇子与华瑶的品格相似,他们自然是分?外恭敬,做全了礼数。
众人从早晨等到傍晚,二皇子的车队姗姗来迟。
众人遥闻一阵纷繁的马蹄声,远远望见数十辆驷马高车,整齐排布,清一色的雪白骏马,毛色油亮如光缎一般。
每一匹马都戴着珍奇名贵的马具,钩臆带上挂着宝石打造的饰物,包括各种复杂的纹样,比如鸾鸟、凤凰、麒麟、貔貅,皆是风采超然的天家瑞兽。
再看那些马车,也是镶金嵌玉,光耀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