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喜半背半拖闻无欺走了一长段路,这会儿有些气喘无力?,她没力?气说?话,更没力?气拉开他。
她只?觉得闻无欺微弱的呼吸声在夜雨中让人害怕,她每次气弱感觉自己快死了的时候,就是这样。
但她熬过了一次又一次,他的身体比她好得多,应该也能熬过……
隗喜盯着他指骨泛青的手,呼吸紊乱地想。
“不要管了,快走吧。”闻炔阻止明樟,催促道。
明樟噢了一声,这就背起闻无欺,施展御云术,他身强体壮,背了一个人,又带着隗喜,也是十?分轻松,他的嘴还是忍不住话多,叨叨道:“刚才趁着替家主?把脉了一番,内息紊乱,灵力?溃散,仙元损伤,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得到主?殿后?细细探入灵力?查探一番。也就是运气好,家主?这么快出来了,否则照他这个样子在小洞天里待下去,十?有八、九情况会很不妙。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成这么凄惨的样子,瞧这身体破破烂烂的,还好我从外面回来了,要是我没回来怎么办啊?倒是隗姑娘,进了一趟麓云海,身体倒是没出什么问题,脉搏甚至都稍稍强劲了一些……”
“隗姑娘,麓云海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家主?怎会这样?我前几日就看到家主?的命灯暗淡了下来,就算他压制了境界,也不该在这样的小洞天里如此惨烈。”闻炔受不了明璋的絮叨,打断了他,拎出重点,尽量放柔了语气,稍稍掩藏一点担忧和焦灼问隗喜,他见隗喜虽看起来虚弱,但精神?尚好。
闻无欺的命灯是由闻炔单独照看的,不和闻氏其他子弟一同放在一起,今日他照例去查看,就见命灯暗淡,当下坐不住了,叫来明樟赶来这里等着。
麓云海小洞天当日开启,所?有人进入后?,只?能从出口出来,三年内入口不能再打开,听说?从前不是这样,可现在是这样。
他只?盼望麓云海里其他人不知晓家主?的情况,这事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好在,他和明樟在这等了几天,竟然?就等来了家主?和隗喜出来,有且只?有他们两人。
明璋被?打断话,不情不愿闭了嘴,竖起了耳朵。
隗喜盯着闻无欺紧紧攥着她的那只?手,想到闻炔说?他压制了境界,虽然?早就料到了,但还是有一瞬的怔神?,不过她很快缓过神?来,轻声将这几日在麓云海里发生的事告知给闻炔,从她在罚诫之地找到闻无欺,到血吞藤封印被?揭,说?了个七七八八。
自然?是隐瞒了一些她和闻无欺的私事,比如山间搭屋,比如取聘金。
“啊?麓云海里还有这等可怕的事啊,我以前也去过啊,没听说?过什么罚诫之地,什么血吞藤啊!闻氏的古籍中有记载吗?”明樟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闻炔沉默了,再开口时,声音低沉了下来:“略有耳闻。”
隗喜一听他的语气,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他正俯首沉思,眉头紧锁。
她第一反应就觉得,闻炔不单单是略有耳闻。
明樟是真的不知道,粗着嗓子道:“那血吞藤不知可有特殊的药用价值,早知道我这回也跟着进去看看了。”
没有人应和他,他自觉没趣,也不再废话。
--
回到主?殿,侍女早就让早一步回来的闻炔都挥退了。
闻无欺被?平放在床上。
明樟坐在床沿,先?拉开闻无欺衣襟查看了他身上,见到有多处伤口,眉头皱了一下,倒也没有意外,他的手搭在他手腕上,灵力?探入进去查探他身体的情况。
闻炔就站在床边,面容担忧地等待着。
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在床边一挡,没有隗喜的位置,她自知此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安静地坐在对面的圈椅里。
她此刻依然?没什么力?气,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她抿紧了唇,感觉心脏很不舒服,垂眸坐了会儿,便忍不住看向床的方向。
被明樟和闻炔遮挡大半的床,闻无欺的脸几乎看不到,不过,明樟剥了他上衣,可以看到那泛着青白的满是伤痕的身体。
刚才闻炔说?,闻无欺的命灯前几日就开始暗淡了。
那就意味着,他抱着她穿过山林水涧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脱力?了,但她一点没看出来,只?觉得那阴沉沉的“闻无欺”沉默了许多,途中遇到一些妖兽时,他出手的动作依然?狠辣又果?决。
七天……是他的极限吗?
隗喜心里被?一股陌生的愧疚感盈满了,她双手交叠在腿上,忍不住攥紧了。
闻炔见明樟一直不说?话,眉头还越皱越紧,忍不住出声:“家主?究竟如何?了?”
明樟又过了一会儿才收回了手,他的神?色凝重又有些茫然?,道:“如我先?前所?说?,仙元损伤厉害,灵力?在溃散,另外……”他说?到一半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想后?面的话怎么说?。
闻炔从来没见过明樟这样的神?态,他向来于医道天赋卓绝,与人诊脉十?分自信,他的声音都紧绷了起来:“有什么就说?。”
明樟仿佛初醒一般,一下从床沿弹坐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得回去查查医书,我要去一趟玄楼。”
他的声音迟疑又有些难言的兴奋,说?罢,从储物袋里取出两瓶丹药递给闻炔:“一个治疗仙元的,得好好温养一段时日,每日两颗,另一个则是修复身体的,每日一颗,另外我会让人送来药材,家主?每日都要泡药浴,按摩经络。”
明樟将丹药塞给闻炔,就急匆匆出去了。
隗喜在明樟说?闻无欺的状况时,便忍不住起身站了起来,此刻见这位操劳能干的掌事官拿着丹药去怼闻无欺的唇,结果?怎么都喂不进去发愁的模样,上前了几步,轻声说?:“我来试试?”
闻炔这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隗喜。
实在是她太安静了,他一时忘记了她还在,他忙将手里的丹药递给他,声音端雅:“那就麻烦隗姑娘了,家主?牙关紧闭,我实在是喂不进去。”
隗喜接过了丹药,在床沿坐了下来。
她看看闻无欺青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看到了一股死气浮在他脸上。
明明他是真圣境修者,是闻氏新?家主?,他不该这么脆弱,可他现在就是这么脆弱地躺在床上,黑色的魂体只?有奄奄一息的一缕在她靠近的时候,委屈巴巴地缠绕过来。
委屈巴巴……
隗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是能看懂那魂体这会儿就是委屈巴巴的。
闻炔其实想过现在要不要回避一下,毕竟,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家主?张开牙齿的话,他以为隗喜也会很难做到,那男女之间最容易做到的就是以口哺药了。
他想到那场景,也尴尬了一下。
只?是不等他回避,就见隗喜将丹药递到了闻无欺唇边,她甚至都没做什么,只?是指尖捏着丹药贴近他唇瓣,他便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