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风轻扬,隗喜听闻此话,抬头看过去,唇角还?抿着笑?。
小白见她不语,眯着眼睛又抬腿朝她走了一步,语气还?是很不善的模样,重复了一次:“那个脏东西没给你亲手雕过簪子吧?”
亲手两个字被说得很重。
风胡乱吹着,小白的白发都拂到了隗喜脸上,她伸手抓下来,才是忍笑?说:“没有,无欺是第一个。”
小白看看她,轻哼一声,又挨蹭过来,俯首问她:“那你怎么?不戴啊?”
隗喜仰头,拿着簪子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眼睛里都是笑?:“我已经戴了花环了。”
“戴花环就不能戴簪子了吗?什么?道理??”小白不满,抓起隗喜的头发,就要替她挽上发髻,再?把簪子插进去。
可他自?己都是披头散发,自?然不擅此事,最后抓着抓着,就玩了起来。他也不说话,金色的阳光下垂着眼睛,脸上的阴郁一点点被温色染上,他隽逸眉眼如画,温柔缱绻。
隗喜仰头看着,也没阻止,恍惚间便想起了无欺温温吞吞黏黏糊糊的模样,她走了会儿神。
不知?道无欺在?外面怎么?样了,她要怎么?带着小白一起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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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神山,风雪深处的山洞,浓重的血腥味伴随着修者们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有人?守在?山洞口,警惕地看向外面,外面已是分不清白天黑夜,风雪与妖邪浊气混在?一起,灰蒙蒙铺天盖地,邪兽的嘶鸣在?外面时不时传来,有略懂医的修者在?山洞内奔波忙碌,但真正的医修早就死在?那芳草葳蕤的仙境里,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带的丹药度过危机。
“谢长?沨,闻家主还?不回来吗?”脸色苍白的女修倚靠在?山壁上,脸上还?带着惶恐之?色,她的右手那里空空的,断了一截,心境因此大乱,“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此话在?空寂的山洞里响起,终于令本就焦灼的众人?崩溃,纷纷看向站在?山洞口的谢长?沨。
那一日,他们以为神山仙境便是那芳草葳蕤的仙地,数不清的灵药灵宝等着他们挖掘,却没想到山林深处等待他们的只?有妖邪异兽,没有想到他们才是妖邪口下的灵药。
奔逃途中,他们一行人?运气好,无头苍蝇一般乱蹿时,遇到了闻无欺与谢长?沨,才稍稍喘口气,活下来的人?跟着逃到了这一处山洞躲藏起来,却再?不敢出?去。
谢长?沨却看着外面的风雪,斯文儒雅的青年同?样受了伤,面色泛白,摇头:“我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那一日闻无欺挥剑斩地,他的身上金光大盛,境界的威势压迫得他抬不起头来,埋在?雪中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后来大批藏在?神山中的妖邪异兽奔腾而?来,四处都是修者惨叫之?声,雪粒子落下来时都成了血色的。
当时情境混乱,他只?能在?偶尔喘息时看到一道道金光亮起,等到一切平息时,地上便剩余一片血腥,地上有死的妖邪异兽,也有来神山寻机缘的修者。
谢长?沨撑着身体?站起来,抬头望去,便见唯一站在?那里的人?白衣上尽是溅染上去的鲜血,身姿清凛,剑上不断有鲜血滴落。
“往东行百里,有一处山洞,那里留有几道老妖怪的剑气,你带这些人?躲藏过去,不要在?此碍事。”阴郁冷漠的男声传来,无甚情绪,不见半分温润。
谢长?沨想起先前隗喜被拖下地底的场景,自?然不会多问他要去哪,当即应声,翻看地上还?活着的人?。修者不比凡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总还?能提起这口气逃出?生天。
从那一日逃到这山洞,到现在?已有一月。
这一月,外面肆虐的风雪没有停歇半点,不知?从何处来的邪物在?外游荡,他们一群在?修仙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修者到了如今只?能如鹌鹑一般躲藏着,不敢动弹,只?能听着外面的动静,时不时的,外面还?有地动山摇的震颤,令人?惶恐不安。
“闻家主不来,我们如何逃出?神山?”
“古书上记载昆仑神山是一处仙神留下的福地,竟是骗人?的!”
“早知?这昆仑神山是如此邪恶之?地,我绝不会进来!”
众人?声音愤慨懊悔,却连大声宣泄都不敢,只?愤愤然低声道。
也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问道:“现如今,只?有闻家主能带我们出?去了,可他在?外面这么?久了都没回来,他究竟去做什么?了?他都来过这里一次了,该得的机缘不是早就得到了吗?他……他不会是死在?外面了吧?他要是死了,我等怎么?出?去?”
人?群中的不安因为这话扩散。
谢长?沨听着这些,心中烦乱,回身说话时,语气比往常的温和要冷然几分:“诸位都是修者,自?愿进来这里便早该知?道,进昆仑神山,生死由命。”
众人?噤了声,空气里的压抑却不曾减少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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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漫天,夜空微凉。
隗喜在木屋的软铺上坐下,小精怪们今晚上没进来,一只?只?在?门缝外探头探脑,等她看过去时,又捂着眼蹦蹦跳跳离开,窃窃私语嘻嘻哈哈。
小白不知?去哪里了,傍晚他给她亲自?烤了鱼,那鱼的味道很好,她吃了不少。只是她每当想和他聊聊比如他为什么想吃她,比如外面的无欺时,他便会打岔,或是面色冰冷,虽很快就能被哄好,但隗喜再?清楚不过,小白和如玉和无欺一样,也是隐瞒着什么?。
关键的问题,就在?她身上,她身上也有令她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当初感?念无欺神君救世的信徒有许多,为什么?只?有她听到了召唤呢?她反复复盘着,总觉得……不单单是因为她应了声吧?
吱呀一声,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隗喜本就在?等着,听到声音立刻收回神思?抬起头看去。
小白翩然进来,身姿清濯,身上镀上如霜月华,他的白发被一根发带简单拢起,在?脑后半束,身上总是松松垮垮的白衣也穿得整齐。
人?还?是那个人?,但就着门后的夜空月色,隗喜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他打扮了。她抬头看他的脸,他冰冷阴郁的眉眼此刻有些羞赧,他在?门口有一瞬的磨蹭,才是反手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了,月华从窗外倾泻进来,隗喜仰头看着小白一步步靠近,她的目光对上他的漆黑双目时,一下心跳快了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
“小白……你今夜不在?树上睡吗?”她磕磕绊绊道。
小白目光不离,俯首看着散开裙摆坐在?软铺上的女郎,他忽然从袖子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隗喜被他的动作吸引,也想转移如今的氛围,顺势看过去,便看到了小白的手指上缠绕着一根红绳。
那红绳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明明此时屋里无风,轻飘飘地缠绕在?他指尖,如有风般轻轻摇曳。
“这是什么??”隗喜自?然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