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妖法!都给本少爷站起来打回去啊!站起来啊!”
可惜,任凭锦衣男子如何愤怒叫喊,那些家丁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一般怎么都爬不起来。
他只好转身恶狠狠朝地上那名老妇人踹了一脚,骂道:“你个糟老婆子,敢搬救兵,给本少爷等着!”
先前聚在村口的人顿时散去,有的村民惋惜地摇头,被捆着的家丁被兰槐解开束缚,拔腿跑了。
老妇低声哭着,随风低头,这新娘大约是不行了。
他抱着新娘蹲下,好让这母女再说说话,只听见新娘气若游丝道:“娘,女儿大约是不能为您送终了,您……您保重。”
新娘缓缓阖上双眼,死了。
一个弱女子挨了这么多着折腾,能撑到现在不错了。
老妇人登时软了双腿,瘫在地上绝望道:“我就知道熬不过,谁能熬过啊……杀人的钱家,活该断子绝孙啊!”
突然见到这一桩惨事,随风情绪也不高,安慰道:“婆婆,节哀。”
老妇人双眼呆滞地直摇头,忽而咧开嘴大笑,嘴角直流口水,“我的女儿还在家里等我呢,我要回去做饭了,我要回去了嘿嘿嘿!”
这老妇人受不住女儿去世的打击,疯了。
随风连忙抱着新娘跟上去,兰槐蹙眉,也跟了上去。
老妇人虽然疯了,可这一路竟然真的跑回了家,他把新娘放在地上,温声道:“婆婆,我帮您把女儿下葬了,行吗?”
老婆婆自顾自地在院子里摘萝卜,不理他,看架势是真的打算要做饭。
他叹气,看着这家里也不像还有别人的样子,人都死了,这天儿这么热,不下葬的话不出两日绝对要发臭。
院子里忽然凭空出现一人,准却来说,是一只鬼。
“鬼王兄弟,你怎么来了?”
鬼王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兴致不高,随意道:“我来此处寻我娘子的转世,遇到了老黑和老白,说这里刚死了个人,死前怨念很重,怕这鬼生事,我便顺道来勾个魂。”
随风指了指地上的新娘,“这才刚死你们就知道了,厉害厉害。”
这工作效率真绝了。
鬼王指尖凝起黑烟往新娘额间正中央一点,新娘的鬼魂腾地就从尸体里钻了出来。还好有鬼火鳞,不然看见鬼王在这儿对着空气说话他会觉得蠢。
“跟我下去吧。”
新娘摇头,目光狠毒道:“我要去杀了钱家父子,他们不死,我不转世!”
随风一惊,这姑娘生前瞧着挺温婉一人,成鬼后这么凶的吗?他不留痕迹地靠近了兰槐一点。
兰槐瞥他一眼,随后重新看向鬼王和新娘。
鬼王呵笑一声,如星的明眸忽闪,打了个哈欠道:“刚成鬼不认得我,理解你,可惜我不喜欢有人忤逆我。”
他面带微笑一掌过去,新娘被缚在半空不能动弹,手腕再一扭,新娘的头颅竟然生生被隔空拧到了背后,场面血腥无比。
随风的眼睛被一只手适时挡住,只听得见新娘痛苦的嘶吼声。
兰槐手掌宽大,指节分明,遮在他眼前将血腥的场面挡得严严实实。
他道:“怕你看吐,脏了我的衣服。”
随风却根本没心思想吓不吓人这件事,村口锦衣男子暴戾的脾性,村民同情的眼神,癫疯的老母亲,还有此刻宁愿被撕碎也要去报仇的新娘女鬼。
他大喊:“鬼王兄弟,要不先听听她有什么冤屈,方才我在村口确实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就这样冤死下去对地府工作环境也有影响嘛!”
新娘尖锐的嘶吼声未停,随风再次大喊道:“姑娘,你保证不杀人,我帮你给你母亲养老送终!”
闻言,新娘身体放软,嘶吼声渐渐停下,眼神慢慢恢复清明,鬼王放开手。
“你当真愿意为我母亲送终?”
随风连忙点头。
鬼新娘抬手拧自己的脖子,将头颅掰回原本的位置后才低声道:“我是钱家大少爷钱乌侯第十二个妻子,嫁到钱家一年未曾有孕,昨日钱家便给我排了拍喜,可生不出儿子怎能怪我,他钱乌侯娶了十几个妻子也没能生出一个儿子,为何不考虑是他钱家作恶太多,老天这才绝了他家的后。”
娶十几个妻子!随风大受震撼,他一把拉下兰槐遮住他双眼的手掌,露出一双瞳孔放大的眼睛,十分震惊道:“虽然你们这里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十二个妻子多少有点吓人吧,还有,拍喜是什么?”
看这阵仗没个一时半会儿是聊不完了,鬼王干脆在院里找个地儿坐着听。
“若是有女子嫁入夫家一年内无所出的,都会被送回娘家,在送回去的路上需穿喜服,用棒子拍打肚子,女子熬过了这打后才可以重新回到夫家,熬不过的就自己回娘家等死,运气好些熬过了回到夫家也会落下一身的毛病,生生病死过去。”
这整个过程就叫做拍喜。
“钱家嫌在村子里拍喜血腥气会坏了钱家庄气运,每次都让人在村口外的林子里行完拍喜礼才回来。”
知道了拍喜为何物的随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先前在村口外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又气又无语,他猛地一拍院子里的桌子,手心阵阵发疼,道:“这是杀人!这哪里是拍喜!生不出儿子就打女人,丧心病狂!”
鬼王似乎对这个习俗略有所知,道:“这习俗不是被祖明世废了吗?怎么还有人用?”
随风疑惑道:“兄弟你怎么对祖明世的事情这么了解?”
“先前在皇陵,你们在看回忆,我在大殿外头看他的碑文,那上头全是他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