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如洗,碧蓝无垠,日光惨白,无丝毫暖意。
秦氏就这样在靖王府门口守了一夜,待府门再次打开,她匆忙起身,却觉天旋地转,意识全无。
再次醒来时,她感受到周身久违的温暖,厚重的棉被压在身上,给予她充足的安全感。
她看了看周遭的陈设,贵重而不奢靡,素简中透着典雅,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她在心里有了猜测,坐起身,看了看全新的内衬,心中妥帖。
不愧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果然不会弃自己于不顾。
这时,她听见问外传来响动,有丫鬟的说话声。
“听说里面是云侧妃的生母,被定远侯扫地出门的那位,咱们王妃还真是仁慈,竟什么人都能容下。”
“可不是,听说昨天在府门外守了一夜,这天寒地冻的,她也真能熬。”
“若不是晨起的小厮看见,怕不是要冻死在外面,为此王妃还发了火,惩戒了昨夜未及时禀报的下人。”
“云侧妃呢,她不在里面守着,去了哪里?”
“好像是去外院书房,给王爷送甜羹了。”
“哼,都这个时候了,不照顾自己的娘,竟还有这般心思。”
屋外没了动静,秦氏听完她们的对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但一想还是靖王那边重要,云瑞不在她身边也是应该的。
只有伺候好靖王,云瑞才有好日子过,她也才能跟着享福。
这般想着,她便安心躺回被子里,舒服得令她再次合上眼,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
这一觉睡得,直至感觉饥饿难忍,她才悠悠转醒。
起身便见一旁的软榻上,云瑞斜倚在上面,正静静地注视着她,可吓了她一跳。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娘可算见着你了!”她心中泛起酸楚,眼眶红了起来。
云瑞起身来到床边坐下,看着消瘦到脱相的亲娘,没有说话。
秦氏连忙拉住她的手,干燥皲裂的手掌轻轻摩擦着她的指背,感慨道:“你都不知娘之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你父亲可真狠心,就这样抛下你娘我不管了。”
说着,她委屈地掉起眼泪,“秦家的事情又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说他何至于此,要不是你在这里,我早就死在外头了。”
云瑞依旧没有开口,秦氏也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她现在只想有人好好陪陪自己,说说话,也好让她找回活着的存在感。
她想去昨夜门房伙计对她说的话,终于问出自己的担忧,“瑞儿,你在这府中过得可还如意?王爷可有好好待你?那个汪宜可有欺负你?”
云瑞这才叹了口气,一脸愁容,“秦家出了那样的事,我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先前好不容易因祈雪得来美名,难得被王爷宠幸,如今全都没了……”
秦氏没想到这么严重,皱起眉,“王爷竟如此看重此事?可你姓云,又不是姓秦,王爷如此有失偏颇,是不是那个汪宜吹了什么风?”
她心下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不禁替女儿担心,“瑞儿,你可一定要笼络住王爷的心,娘教给你的那些床上的法子你可有试过?只要你先一步诞下皇孙,定能稳住地位。”
云瑞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不说如今我与王爷有了嫌隙,就说现在这旱情依旧没有转机,王爷便命我继续祈雪,祈雪需净心净身,哪还能考虑那事儿。”
秦氏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恼怒道:“那咱不求了,谁爱求谁求去,又不是你让老天爷不下雪的,凭什么要你受苦。”
云瑞嘲讽秦氏的天真,苦笑一声,“既然开始了,就不能停下,直到旱情结束为止。”
好似陷入了死局,秦氏再想不出办法,熄了声。
云瑞见她不语,只好出声问道:“娘亲之后打算去哪里?”
秦氏一愣,“啊?”
云瑞也面带疑惑,“娘亲不会是想住在靖王府吧?”
你别说,若不是云瑞开口问了,她还真打算装傻继续待下去。
此时只能摆手,“不不不,我哪有资格待在王府,你要我待我都不能答应,只是……”
她看向云瑞,神色可怜,“瑞儿,娘现在无依无靠,又身无分文,你说娘还能去哪呢?”
云瑞好似在思考,沉默了片刻。
秦氏不敢打扰,耐心等待她的决定,她现在也断定了那日在定远侯府的书房,云坚是在诓自己,她就说瑞儿不会弃她不顾。
云瑞抬起头看着她,道:“我会用自己的嫁妆给娘亲在城里租一间屋子,娘亲您暂且住下。”
“好,好。”秦氏赶紧答应,不禁有些心疼,“让你破费了。”
她知道云瑞的嫁妆并不多,不仅是因为她只是个侧妃,还是因为当初她和云畔一同出嫁,云坚为了面子,嫁妆大部分自然是要给作为瑾王妃的云畔的,因此只能委屈了云瑞。
云瑞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在意,继续说道:“不光是您这里,外祖那边我也是要帮的。”
这可出乎了秦氏的意料,她激动道:“瑞儿,你有办法救秦家?”
当初云坚可是口口声声说秦家无药可救,已经定了死罪的,只差宣判的那天了,此时峰回路转,她如何能不震惊?
云瑞点点头,声音坚定,“秦家毕竟是靖王府强力的依仗,王爷不可能坐视不管,今早我去见了王爷,王爷说他已经有了些眉目。”
原来云瑞不在床边守着自己,是去为秦家想办法了,秦氏知道自己冤枉了她,有些心虚。
“我的好女儿,王爷是如何说的?”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