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由依旧倔强地昂着头,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仿佛通过这种方式,他终于宣泄出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不满和不安,“父亲,由儿任您处置,只是在此之前,我想问问您,自从姨娘怀孕,你何时关心过我?”
“混账!”云坚一拍桌子,再也压不住火气,“我若不关心你,怎会为你请最好的先生?你如今所做的一切,简直是对我云家列祖列宗的侮辱!”
秦姨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泪水无声地滑落,虚弱道:“云由少爷,我从未想过要与你争什么,那孩子……我只求他平平安安便好,他是无辜的……”
她的声音微弱,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了云坚的心里。
他看了眼秦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再次转向云由时,已经下定决心,“云由,你犯下如此大错,必须受到惩罚,来人,将他拖出去,家法处置!”
云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没想到云坚真的要请家法,“父亲,您竟要如此对我?就为了一个庶出的孩子?”
云坚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两名小厮上前,将云由架起,认他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很快,庭院里传来杖刑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云坚大步走到秦姨娘床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淑然,你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大夫来为你调养身体,孩子虽然没了,但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毕竟当初也没想到能怀上不是?”
秦姨娘微微点头,泪水却悄然滑落,她深知不可能了,这个孩子来得本就是意外之喜,她如今的身子禁不住折腾了。
但无论未来如何,她还是要打起精神,打不了就过回以前的日子,她还有瑞儿,她依旧只有瑞儿了。
云瑞静静站在屋门口,听着板子落在皮肉的声音,听着云由的哀嚎,心中前所未有的沉重,还是难解心头之恨。
此次秦姨娘怀孕,她防着红枫院,防着海棠院,唯独没防着他,毕竟谁又能想到呢?
这时,曾老夫人拄着拐杖小跑过来,进了院子便哭嚎道:“哎呦我的宝贝孙子,你爹就这么狠心,还真让人打了你!”
“住手,快住手!”老太太忙上前护着,小厮也不敢打了,怕伤了老夫人,只能停手。
云坚出来,怨道:“娘,您这是做什么?”
“我还没问你做什么呢!由儿可是你的亲儿子,你作何要打他,我要是晚来一些,你还不给人打死,你怎么这么狠心!”曾老夫人气得直敲拐杖,震得地面咚咚作响。
云坚觉得老太太有些胡搅蛮缠,“娘,你也不问问这孽障都做了些什么!不然我何至于无缘无故打他?”
曾老夫人语气不以为然,“我都听说了,秦氏的孩子没了,可毕竟是个庶子,多大点事儿,就你拿着当了眼珠子,要我说,她身子本就弱,就算没了这出事,这胎也保不住,不过早晚罢了!”
“娘!”云坚小心看了一眼屋内,秦氏刚刚小产,哪里听得了这话。
她这话确实传进屋中,秦姨娘的心猛地揪起,她以为舅母也很看重她这个孩子,没想到在她心里竟然如此轻贱。
“如何?你罚由儿就是没道理,我还不能说了?”曾老夫人翻了个白眼。
云坚摆了摆手,和他娘说不清楚,“您老就别添乱了,赶紧回去睡觉,我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有分寸还把我孙子打成这样,你看看这裤子上的血,哎呦,可心疼死我了。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带孙子回芙蓉院,我看你们谁敢拦着。”曾老夫人举起拐杖威胁道。
云坚拗不过她,只能挥挥手,他头疼欲裂,他乏了,不想再管了。
老太太如愿将人带走了。
这出闹剧总算结束。
云畔靠在床头,就着灯光看着来信,樱桃悄声进门,侯在一旁。
云畔虽没有抬头,却出身问道:“那头结束了?”
樱桃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回道:“结束了。”
将垂柳院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感叹一声,“连曾老夫人都对自己的亲外甥女这般不在意,侯府的人还真是冰冷的可怕!”
云畔也冷笑一声,她上辈子早有体会,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好在外祖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她今晚也能安心入睡了。
她将信纸递给樱桃,“烧了吧。”
樱桃依言接过,一张张放进油灯,亲眼看着它们化为灰烬,这次问道:“小姐,慎武伯府那边的事也解决了?”
云畔点点头,“今日朝堂之上,刑部呈上从市舶司和兵部搜来的证物,其中就有市舶司提举与兵部右侍郎暗中勾结的密信,皇上雷霆震怒,将二人押进天牢,待日后审理。”
樱桃一喜,“如此说了徐大人他们也就无事了?”
云畔也笑了,“没错,顶多有个视察不力这种不痛不痒的罪名,罚了半年的俸禄。”
比起前世,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些证物……”樱桃想起那日随小姐一同到银雅阁那日,小姐交代给阁主的事情。
云畔并未隐瞒,直说道:“没错,市舶司的信函是我伪造的,不过我所针对的却并不是兵部右侍郎,而是兵部给事中。”
樱桃脑子有些乱,“那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插了一手?”
云畔面上有些无奈,都让那人别管了,没想到他还是插手了,但确实,若不是他,她目前还没有能力拉右侍郎下水。
不过如此也好,兵部给事中监察失职,亦被严惩,一箭三雕,一下子除掉靖王三个党羽,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靖王府。
靖王再没了人前的儒雅,他满面阴鸷,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几道身影,“废物,全都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何用!还不快给我去查,我到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更换了证物,坏了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