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知道何晟转学不是因为被他打觉得丢脸那他就放心了。
两秒后他问:“那你为什么后来又帮我?”
听到这话何晟叹了口气:“北安市餐饮圈就这么大,你养父母的公司前两年怎么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再加上他们后来放火自杀的事闹得那么大,随便一打听就能打听的出来。”
程安昀低头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们人不行,但我觉得你是无辜的。”何晟说,“没有血缘关系是一个,他们放火自杀的时候你上高三,要不是学习任务重没时间经常回去的话,你也就死了。”
听到这里程安昀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像是也知道自己不该提起这些事,何晟也没重新打过来,而是改为消息又和他道了次歉。
程安昀看着他的消息,不自觉放慢呼吸,渐渐握紧了手。
何晟说的并不完全准确,他的养父母并没有因为高三学习任务重而放过他。
家长说家里有急事给孩子请一天假,老师能不批吗?那天拿到请假条的时候,程安昀想到养父的妈妈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奶奶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便猜可能是她突什么急症去世了。
因此当他捏着假条出校门,上了出租车结果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他还挺急的。虽然他没见过奶奶几次,但他印象里奶奶是很和蔼的人,会笑眯眯地叫他小昀,还会给他糖吃。
等他终于到小区门口下了车后,看到就是停在路边的消防车警车和小区里冒着滚滚黑烟的高楼。
现实和他的设想有些出入,去世的人不止奶奶。
作为家属程安昀要去认领尸体,所以等火灭之后他跟着警察一起上去了。
鼻腔里充斥着肉类烧焦的味道,大火里的几人早就已经没了人形,还有一个身形相较其他几个明显矮小一些的人趴在地板上,朝门的方向伸出了一只胳膊,像是在往门这边爬。
这个程安昀认出来了,这是他那个刚上初中的弟弟。
他只认出来这一个。
后来家里几口人的后事、被大火殃及的邻居的损失、负债累累的公司以及拖欠了不知道多久的员工的工资,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股脑全都压在了当时还没成年即将高考的程安昀身上。
大家见他一个小孩,还是个压力本身就很大的高三生,遇到这种事没当场疯掉就不错了,所以都尽量把赔偿降到最低,房地产商那边更是直接不要赔偿了。
警察也一直安慰他,让他不要被影响,先回去安心高考,这些事可以等晚一点再说,高考最重要,前途最重要。
从那时候开始程安昀开始怕火了,他高考挥有些失常,但不算很差,依然在他平时成绩正常浮动的区间内。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在各方的帮助下勉强解决了那一系列麻烦事,把已经破产的公司拍卖了出去,但那些钱远远不够。
他年纪轻轻就背上了一屁股债,债主们也都知道他什么情况,所以也从没催过他。后来创业成功的何晟想为自己当年的幼稚向他道个歉,所以替他还了钱。
然后程安昀的债主便从好多人变成了何晟自己。
不过毕竟朝夕相处十几年,程安昀还清楚地看见了养父母一家的死状,偶尔在夜深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也会觉得有点难过。
如果他能早点回去阻止他们放火的话,那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所以他无数次梦到他提前回去了,可他并没成功阻止养父放火,他也被烧死在那场大火中,也变成了焦黑的没有人形的一团。
他和弟弟一样趴在地上爬向那扇门,他想呼救,但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一样不出声音。浓度过高的一氧化碳使他头晕目眩,高温烘烤下。体内的水分也蒸殆尽,但求生本能依旧驱使着他用被火灼烧的四肢尽全力爬向那扇紧闭的门,他想活着。
然后门开了。
梁雎宴站在门边,看到他坐在床上,说:“原来你醒着,我刚才敲了那么久的门你都没声音,我还以为你还在睡。”
直到梁雎宴站在身边的时候程安昀终于从记忆中的高温里脱离,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人,试探道:“……梁雎宴?”
见他状态不太对,梁雎宴半蹲在他身前抬头看他,说:“是我,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用手背贴上程安昀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