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双眸子都深深掩藏在碎之下,从纪秋允的角度看不清。
“不舒服?”纪秋允当了柏扬之这么久的身边人,自然能够觉察到柏扬之的情绪和身体状态的问题,“眼睛疼?”
他知道柏扬之小时候眼睛受过伤,如果高强度地处理公文或是打游戏,其实是会不舒服的,只是他很少会表现出来。
“没有。”柏扬之维持着把头埋在纪秋允的颈窝里的姿势,缓缓摇了摇头,蹭着纪秋允的脖颈说,即便眼球部分的确顺着神经末梢传导着剧烈的神经痛,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没什么起伏,“我不疼。”
纪秋允皱着眉,断然不信,意欲起身:“我去给你拿药。”
他还没真正使上力度,就被柏扬之双臂环着腰更紧地禁锢在怀里抱着,高挺的鼻梁抵着他的脖颈,一下一下地划着、蹭着,轻声说:“先让我抱会儿……没事儿……”
纪秋允这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柏扬之难得会流露脆弱,而且眼下他的确不是演出来的脆弱,他只能就这么维持着一个略显别扭的姿势让他就这么靠着。
“……保镖和我说你今天去了柏风?”柏扬之忽而闷闷地问道。
纪秋允愣了一下,心想柏扬之果然还是在监视他的,等到缓慢组织好语言他才缓缓答:“柏总之前和我说,有个项目要谈。”
“你和她还有项目可谈?”
一点儿也不意外自己去找了柏韵之,柏扬之的确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
“……说是有个慈善活动。”
“她?慈善活动?”柏扬之语气不屑地笑了一下,“真是和她不沾边啊。”
纪秋允闻言很淡地笑了一下:“柏总人很好。”
“怎么,我这个柏总人就不好了?”
“……”
纪秋允的沉默让柏扬之也跟着沉默了,一时间两人周围的这一片天地之间几乎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柏扬之最终打破了这一片沉默:“……以后她给你派事儿你可以不理她,”
“……”纪秋允没想到柏扬之居然是真的关心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垂了一会儿眸子,才开了口,“柏扬之。”
“嗯?”
“你之前,也一个人住?”他的声音有些闷。
“你这是什么问题?”柏扬之不解,似乎是不明白纪秋允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问出这么智障的问题,“我从初中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就一个人了。”
“那你眼睛疼怎么办?”
“吃药啊,还能怎么办?”柏扬之是真觉得纪秋允今天的问题很没水平了,于是抬起头,一只手捏着纪秋允的下巴半强制他回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你怎么了?”
“……今天见了柏总。”纪秋允轻轻挣开柏扬之的手,把头垂了回去,“她很关心你……我……有点想我的家人。”
“……”柏扬之眨眼的频率蓦然顿了下,纪秋允从来没有主动在他面前提起过他的家人。
他忽而想起,纪秋允其实已经离家在外打拼很多年了。
“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缓缓道,如诉衷肠,“家里人对我都抱有很大的期望,从小就希望我未来可以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小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帮他们养老。”
“我知道他们爱我。”纪秋允把话说得慢吞吞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是又能听出来几分无力感,“也知道他们是有条件的爱我。”
“……”柏扬之看着纪秋允的侧脸,静静地充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我考不好的时候,他们就会不高兴。我放弃读研,去演戏的时候,我爸妈几乎要不认我这个儿子。”他的陈述自始至终都很平淡,就仿佛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在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以后,他们都快要疯了,因为觉得我丢脸,觉得我不知廉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