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无业游民。”
“为什么盗墓?”
“缺钱。老大叫的人,老二找的地方,老三带的路,老四发的工具,我和老六就是负责挖土,赚点辛苦费。”
“为什么你们没跟其他人一起出去?”
“我们几个刚挖到主墓室,突然遇见一条大蜈蚣。大家都吓坏了,到处乱跑。我俩就跟其他人跑散了。”
“大蜈蚣?”
“对,一条百足大蜈蚣,全身血红,还会像毒蛇一样嘶嘶叫。它比椰子树还粗呢,上半身直立就有五六米长,见人就咬。。。。。。”
“好。你可以闭嘴了。我看你也疯了。”我厌烦地站起身,觉得这家伙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三岁小孩都知道蜈蚣生活在陆地上,只会跟蚯蚓一样钻洞刨土。即使真有“海蜈蚣”(俗称‘沙蚕’)这个名词,那也是钓鱼佬拿来海钓的诱饵,就跟那红线虫似的,顶多小拇指头那么长。
我知道,海底有很多神奇的生物,但它也不会那么神奇。能在封闭的海底墓穴里生活千年,没有任何食物来源就算了,还能养出这么大一个怪物,回去写篇论文就能提名诺贝尔生理医学奖了。
师傅。我转头去喊齐师傅。见他居然与那傻子老六聊起来了。他俩说说笑笑,似乎还聊得挺投机,看来都病得不轻。
师傅!我提高嗓门,又喊一遍。
齐师傅这才注意到我,带着傻子老六过来,问,你这边聊的怎么样呀?
聊什么聊?这两个盗墓分子嘴里没一句实话,瞎说什么大蜈蚣把他们咬了,又跟盗墓团伙走散了。先把他们带出去,再去审讯室好好问吧。我没好气道。
“大蜈蚣?你没看见那只大蜈蚣吗?”齐师傅故作惊愕。
“怎么,连你也疯了?也跟他们一块吓唬我?”我不客气地说,除非你现在出具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病证明,否则我回去就告诉警务督查的同志们,告你故意耽误公务。
“你这孩子,幼不幼稚,还喜欢打小报告呢。”齐师傅笑笑,不逗我了。他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块小东西。
我一眼认出,那是他在第一扇石门废墟里捡回来的宝贝石头。
他神神秘秘指着石头说,徒弟你看,这上面是什么?
我漫不经心扫一眼:怎么,它不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礁石吗?
但等我细看,却发现了端倪——那礁石形状像一枚硬币,中间薄薄的,对应的两面却很扁平,很光滑。令人惊讶的是,这上面居然爬满了灰白与深褐色交错的条带状痕迹。
“恶心。。。。。。这是什么东西?”我隔着潜水手套触摸,发觉痕迹表面又软又弹,还黏糊糊的。根本不像天然的奇石纹路,倒像是某种虫子拖曳出的分泌物。
我有轻微洁癖。
我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恶寒。
齐师傅解释说,这应该是某种巨型海底生物的活动痕迹。当时第一扇石门下面有很多类似痕迹,可惜他还没有细看,海水就冲进来了。幸亏他的眼睛像高清摄像头,看过一遍的东西就不会忘。这一路上,他就在脑海里复盘,还根据当时整个分泌物的连贯性判断:这种生物应该又粗又长,体型跟一条东南亚网纹蟒似的。
众所周知,深海环境极其恶劣。低氧、低温、食物稀缺——如此条件下,养出什么庞然大物也不稀奇。毕竟较大的体型能够有效保持体温、减少热量散失、提高捕食效率,并允许生物跨越更长距离寻找食物。且深海生态位相对宽广,大型生物可以占据不同的生态位,从而降低种间竞争。深海纪录片里,数十米长的巨型乌贼、巨型鱼类,那都是人类镜头下的常客。
但是,一条常年泡在海水里的虫子,怎么可能长得像蟒蛇一样大?这想想就让我毛骨悚然。
“不会真有什么海蜈蚣吧?”我攒眉。
“那倒不至于。但这种海底生物一定长得很像一条蜈蚣。”齐师傅看了看两个抱头蹲下的盗墓贼,若有所思地说,这些盗墓贼又不是生物专家,遇见不明生物,只能描述个大概模样,不能准确说出那种生物的学名,也可以理解。
长得很像蜈蚣。。。。。。的海底生物?
我迅速在心目中列好了一串可疑生物名单:海蛇科、矶沙蚕科、庞贝蠕虫科。
我也不是什么生物专家,但我们西海市文物侦查警的生物学知识普遍渊博。因为平常办文物案子,我们难免会看到古墓或古董上画着一些千奇百怪的生物,有些纯属是古人的想象力,但还有些确实是远古生物,有迹可循。这些都要写进文书报告给上级看的,当然不能用什么山海经什么古人云随便糊弄过去。
“大多数海蛇尾部侧扁,所以在陆地上行走困难,不太可能追着这伙盗墓分子一路乱咬。”齐师傅挨个分析道,“至于海底庞贝蠕虫和巨型管状蠕虫,也很难在这样的洞穴里来去自如。它们也更喜欢高温环境,不少种群生活在海底火山口附近。敢在这么冷的海底墓穴里安家,怕不是要把它们祖宗十八代冻成冰棍儿。”
“分析来,分析去,咱们西海的生物似乎都不能满足那些盗墓贼的描述啊。”我纳闷。
“体长五米,水陆两栖,还会袭击人类?这是海底生物?说是哥斯拉我都信。”齐师傅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