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伤口渗血,邵阗惊愕的按上传来酥痒的脖颈。
那里,果然少了一片。
他本该回濯光宗,但他清楚修仙门派一向清冷孤傲,不屑与鬼道为伍,更不会和鬼道扯上干系。
竹溪镇里作乱的不是妖,而是怨鬼所化的阴尸,虽然道行算不上多深,但十几年的怨气积累,小仙子的师兄弟未必能应对。
他大可袖手不管。
可是小仙子给了他足够的灵石,数次帮他解围,屡次赠他仙家之物。
他该报答。
于是他花光了小仙子给的所有灵石,买了炼制凋魂丹的仙药灵草,去了最近的炼丹坊炼制,然后赶回了竹溪镇。
可凋魂丹毕竟不能代替他本身的神珠,强行施展落羽成阵换来的结果就是阳寿锐减,全身骨骼和经脉都充斥着剧痛。
而且,神羽消散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如今,还遇上了最坏的结果——有人碰了他的神羽。
邵阗脸色实在说不上好,和自己血肉相连的神羽丢失,对方的每一次触碰都仿佛在抚摸他的禁忌地带。
从无人探索的领地被侵犯,那股陌生又隐秘的冒犯羞耻感让少年薄唇气愤到颤抖。
邵阗只能祈祷那人只是一时新鲜,不会妥善保存神羽,等神羽消散,他脖颈上自然会长出新的神羽。
否则……
邵阗根本不敢去想,如果拾走他神羽的人日日抚摸爱护他的神羽,他会怎么样!
两日后,人间天官节。
月色朦胧,花灯如海,盏盏宫灯高悬,光彩夺目,映得夜间如同白昼,不远处笙歌阵阵,交织成一幅繁华盛世。
莲厌印象中上一次来凡间的天官节游玩,还是在六岁的时候。
訾旸仙君刚给她和大师兄指婚,特意准了他们几天假,让大师兄带着她下山看花灯。
那是她第一次下山,看什么都新奇,央着大师兄给她买了兔子灯、糖人、泥塑娃娃,还拉着大师兄去猜灯谜。
秦浮光是宁国太子,天之骄子,才德兼备,猜灯谜自然拔得了头魁。
少年那会儿也才十来岁,个头却窜得很高,一派少年老成,小未婚妻要看耍花戏,他就把灵剑给了小未婚妻抱着,自己则把小未婚妻举得高高的。
原本以为这些她都不记得了。
但是故地重温,当年那些唱词仿若还刻在她脑海:“青山在,绿水流,让你我只记缘来不记仇……”
莲厌喃喃念着戏腔里的最后一句,唇角似笑非笑的翘了一下,看不出悲喜。
卖面具和小饰品的摊主刚笑容满面地送走上一位客人,一转身看见个鬓影衣香的美貌少女立在摊前,心脏直接来了个暴击。
砰砰跳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了下嘴角:“仙子,您是看看面具还是首饰佩饰呢?都是新进的货,样式新颖,料子也好,价格嘛童叟无欺!”
莲厌回神,随手挑了个坠有流苏的镂空金面具,付了账,转身融入了汹涌的人群。
凡间高台上,又咿咿呀呀唱上了一出新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浮生楼,是宁国最大的拍卖场所。
只要有好东西,凡人和修士都可以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