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妃去世后,我知道他一直思念母亲,每年刘妃的忌日都要亲自祭拜他。
于是每一年,我也都和他一起。
直到意外生的那一年。
那一年,我原本还是打算和他一起在刘妃生前的宫殿里祭拜刘妃的。
可是因为康王的两头传话,我们阴差阳错。
我一个人来到了刘妃生前的寝殿,饮下了康王提前准备好的茶水。
然后……那样难堪的失身。
康王的生母朱贵妃,原本是我母亲的堂姐。
按理来说,他本不该这样侮辱于我。
后来他给了我答案。
“曹清萱,你有什么可高贵的?你看不上齐王兄,看不上我,就一心向着外人?要不是皇后和我母亲的功劳,你以为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在这宫里这样尊荣体面?”
在失身之后……
我被迫嫁给了康王,和辽王自此恩断义绝。
之后我和辽王的故事,亦无需多言。
在我和他提出断情决义之后,他似乎突然之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沉默寡言,韬光养晦,也似乎真的忘记了我。
多年之后,皇后姨母和我们曹氏一族寄予厚望的齐王并没能成功登基,作为备用人选的康王也同样与皇位失之交臂。
那个最后胜出的人,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辽王。
他登基了。
或许有人以为,他会回头找我算账,亦或是报复我的母族曹氏么?
不,他什么都没做。
他早已懒得再分半点眼神给我这个“嫌贫爱富”的女人。
他娶了陶氏女为原配皇后,帝后大婚之后,听闻他待陶皇后极为宠爱。
我生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陶皇后的生辰上。
身为外命妇,我入宫,向陶皇后跪拜叩,极尽谦卑恭顺。
而他与陶皇后同坐在高位,连一丝眼尾旁风都没有分给我,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年轻姣美的妻子。
陶皇后雍容美丽,眸中又夹杂着些许得意。
那是一个比我更加年轻、美丽、清贵又懂得讨他欢心的女子。
之后,我出了宫。
不多久,我的丈夫康王,被他撵到了金陵。
身为王妃,我和康王一起去了金陵。
康王待我并不好。
不几年,我便已经被他折磨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那一日,我恍惚间从病榻上起身,寻到了他当年送我的一柄铜镜。
我握着那柄铜镜,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在数年的绝望和折磨之中慢慢离开了这污浊的尘世。
直到我死前,我也没能和他说出当年的真相。
一半是因为没有机会,另一半,也是因为没有必要了。
身份悬殊,没有机会。
他新娶贤妻,生得嫡子,风光美满;而我嫁给旁人,受尽折磨,早失贞洁。
我们是陌路人,即便是说出真相,即便他相信了——那又如何呢?
我们已无法再回到过去了。
尤其是在他登基之后,他并未蓄意报复过我的母族曹氏,他是心胸宽广的君王,早已不屑再回忆起往昔的种种了,我又何必自寻烦恼。
*
王妃曹氏殁。
人死后,我成了一缕幽魂,在这人世里漂泊了许久。
消息传回到京中,我的魂魄虚浮在空中,我看到他久违地沉默,神容严肃。
彼时,正在逗弄自己长子璟宗的陶皇后也有些觉他情绪的不对劲,关切地询问了两句。
许久之后,他摆了摆手,拂袖而去,一面提步往外走,一面漫不经心地与陶皇后说道:“金陵的康王妃殁了,你替她治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