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房间的门半敞着,角落里铜塑的关公像庄严肃穆,既是忠义威猛的伏魔大帝,又是商贾膜拜的正义、诚信财神,关帝威仪,绝不错杀、绝不放过。
也是在这时,罗敷将手上的吊带团在掌心,像是忽然记起来一般,又折返:
“电脑的历史搜索记录我忘了删,你…应该不会偷看吧?”
季庭柯背挺得像根松木,他面无表情。
吝啬施舍多余的眼色。
罗敷望过来的目光笔直又坦荡,她扬起眉梢:“那就好。”
4想睡你
季庭柯没觉得哪里好。
擅自翻了他人的历史搜索记录,叫没品。
翻了又不认,那叫没种。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错:
换做谁来,都很难对罗敷那样的女人放下戒心。
她是颗没有设定运行轨道的导弹,入段拦截的毁伤效果无法预估。他一面出于自保、下意识地远离,一面出于欲望,又想让她变轨飞行。
在罗敷没有纰漏出任何机会之前,男人还是一头闷在了昏热、偏僻的快件分发处。
那里的天空是灰绒质的,打零工的时候,罗敷的到来印在季庭柯心底,更像是一场泥泞、覆了青苔的梦境。
只有偶尔、零星的咳嗽声能将他拉回。
这样的情况他只放任,浑噩了一天。
周一,这场顽固而呆滞的雨终于停下,霉气熏天的雨季捱过去,季庭柯有机会收拾厨房的储物柜——
在他去面店里之前。
他发现厨房里少了点东西。
譬如,他做饭时惯用的那柄尖刀,不见了。
木质的刀架淅淅拉拉浸泡在水池里,与他无声对望。
同样不见的,还有住在次卧的罗敷。
季庭柯慢慢吸入一口微热的空气,血管有些燥地挣开,他走出厨房、走入自己的房间。
片刻后,拎了根细细的钥匙环出来。用钳子拧直、顶部留一点点弯曲。
而后,他将铁丝塞进了罗敷叫人新装的锁眼里。
拧过来、又拧过去,直到“咔嗒”一声响——
朝南的房间,厚重的窗帘拉着,透不出一点光亮。
女人的牛仔裤、长裙、吊带散在床上,无序、凌乱,似乎刚离开不久。
季庭柯脚步微动,踩到绵软、巴掌大的一块布料。
他用手勾挑起来,昏暗的室内,一抹绣着蕾丝边的黑色。
那是罗敷的胸衣。
他脸色微暗,控制不住力道地砸了门。
平息几下,再抬眼,壁钟的时针已经堪堪走到“8”。
鱼加面馆的伙计,打零工半个月,话虽然不多,但做事麻利、做生意爽快。这是他头一次迟到,半条后儿坪街,却都知道了。
季庭柯罕见地戴了顶帽子、压低了帽檐,他沿着门面侧边的阴翳走,步伐快、却沉。
临到店门口,狭窄的廊间挤满了人,包得严严实实,不像以往一般冷清。他一顿,侧身游进去:“借过。”
比他更高一声的,是一响暴喝。
来自人堆最内圈、居于核心处,满脸横肉的中年人。
“奶奶的,东西偷到老子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