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秋天那会儿在小竹林里发生的事竟然也被人传了出去,还变成了郡主在私会荣柳坊十二名倌,野。战之时被吃瓜群众围观的版本。郡主当时给了围观群众封口费,但毕竟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张嘴,不知道事那个喝多了没管住自己,就把这事给说了出去。
空穴来风的事,武阳郡主本也没放在心上,可那十二小倌却成天往郡主府门前一跪,见谁都说此事纯属谣言,郡主清誉不容玷污,说罢又朝
着郡主府大门磕头,哭喊道:“求郡主饶了小人吧。”
实在不能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及至春暖花开的时候,宋之若才悠悠睁开眼睛。
二月十五是花神节,在这一天民间要以踏春郊游的方式迎接花神。
京城南郊有一条河名叫永定河,此时河冰融化,几对野鸭在河面上惬意地游来游去。河畔栽了不少桃花柳树,柳枝已经抽出新芽,桃花却还含苞待放,远远望去朦胧一片,煞是好看。
寇端云穿着新裁剪的蟹青色绣缠枝葡萄纹襦裙,鬓边簪了几朵刚从自家园子里摘下的迎春花。她已经有将近五个月的身孕了,腹部已经开始隆起,走路也不像往日那般轻盈。程晏走在她身边,一手揽住她肩膀,一手帮她阻挡着周围的人群,以防有不小心跑过来的孩子撞到她。
“允晴!”不远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寇端云循声望去,之间柳树下站着一个身穿藕粉色衣裙的少女正在朝她挥手,她身边浮现出一行小字:文嘉月。
文嘉月极有眼色,见寇端云行动不便,不等她朝自己走过来便迎着她走了几步。
她朝程晏打过招呼,又欢欢喜喜地拉过寇端云的手。寇端云的手很小,摸上去柔弱无骨,但实际上也没什么肉,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想到她这一年的大起大落,文嘉月忍不住一阵心疼。在听说昔日的两个好姐妹反目成仇,武阳郡主横刀
夺爱的事后,文嘉月曾迷茫了好一阵,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才好,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闭门不出,在寇端云最痛苦的时候也没能给她一点安慰。
如今想想只觉得十分自责。但看着寇端云气色还不错,程闻非又是一副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疼爱的模样,这二人如今又有了爱情的结晶,文嘉月心下稍宽,拉着寇端云寒暄了几句,转身给她指了指不远处搭起来的一个戏台子。
“年前那会儿,天降神女阻止西山雪崩之事都传开了,从那以后整整一个冬天,西山都格外太平,再也没发生过一起冬灾。陛下感念上苍,特意要在请花神的这一日与民同乐。这事落到了郡王爷头上,郡王爷便想出了在永定河边搭设戏台子,请大家看戏。”
“神女”二字让寇端云嘴角一抽,顺着文嘉月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戏台子边已经围了不少人,而离得十分近的地方被隔开了一块,大概是给有身份的人预留的位置。
“我刚看了一眼剧目,还有几折是咱们以前看过的话本子改编的,好像还蛮有意思的。只不过。。。。。。搭台子的人是郡王爷和郡主,你若不喜欢,等下记得绕开他们。”
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寇端云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没关系的,既然是与民同乐,咱们也去看看就是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程晏,二人无声地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程
老板在赈灾时出了不少力,他往戏台边一走,好多人就注意到了他,一边对他打招呼,一边给他身怀六甲的妻子让出一条通路来。
这个时代的士商之间社会地位并不悬殊,相反地,士族手握权力,商人拥有财富,两类人之间合作双赢的事极是常见。
几个旧日与他交好的官员拉着他往前排坐,寇端云和文嘉月也随着他一起坐到了预留区域中。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目光,寇端云循着去看,只见宋之若正坐在不远处。
他的目光有艳慕,有嫉妒,有不甘,还有一点点的眷恋。
寇端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笑着对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目光垂下,只见他双臂手肘至手腕的位置都用铁环紧紧箍了起来。
他的胳膊究竟是没有治好,但宋丞相不能让外界知道他的独子变成了个残废,只能打着“正在将养”的幌子,让宋之若尽快适应太医院为他制作出来的义肢。
锵锵锵——戏台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锣鼓之声,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一对身穿戏服的年轻男女携手走了出来。
文嘉月扭头在周围四顾,寇端云问:“怎么了?”
文嘉月面露不解,“奇怪,这就直接开场了吗?我还以为郡王和郡主要先上来说几句话呢。”
周围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寇端云道:“或许是想借着这出戏,先把气氛炒热?”
文嘉月扑哧一声笑了出
来,“他们俩是觉得自己一说话就能直接冷场吗?”
而此时冷场二人组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座二层小楼上,透过半掩的窗户看着戏台前的一举一动。他们身前夹着一张弓弩,弓弩手守在旁边待命,只要身后的人一声令下,这支淬了剧毒的箭矢就能射到它该射的人心脏里。
宋丞相的身影藏在黑暗里,只有阴森森的声音传出来,“就是那个叫司徒允晴的女人害了我的孩儿是不是?”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那么个娇娇弱弱的女子,也不会功夫,如何能使用如此精妙的手法将宋之若打成残废?可他现在急需一个发泄的对象,哪怕是找错人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