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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趙興力捂著額頭狼狽逃竄，有血滴從他的手指縫裡溢出來，這是片刻前長樂撿了一個石頭塊，拿彈弓襲擊的他。這一趟來他臉面丟盡，帶著的幾個人不知是不是對洪天卓還有所忌憚，一個個竟都不敢出手。

趙興力顧不得罵他們廢物，他自己被嚇得都不敢發作，不管方瑾瑜拿他剁肉餡是真假，但那亮晃晃的菜刀可是真真實實擦著他的面門而過，他躲得若是慢了一瞬，臉上就得缺塊肉，回想那一下都讓他後背冷汗直冒。

把這個草包對付走後，方瑾瑜繼續回灶房裡包餃子，他表面上看似平靜，其實他捏著餃子皮的手在微微顫抖。

「洪天卓你是別指望了，閻王爺哪會放他回來呢。」

這扎心窩子的話在方瑾瑜耳旁揮之不去，他現在確實全憑一口氣撐著，如果洪天卓真有不測他也是活不下去了。

長樂是從高猴那聽來洪天卓生死未卜，小孩一路急瘋了似的跑過來，就想撲到方瑾瑜身上哇哇大哭一場。可是此刻他扒著門框，看方瑾瑜抖著手指怎麼也捏不起一個餃子，他忽然就一聲都不敢哭出來，怕更惹得方瑾瑜心碎。

整個方府都被一股愁哀的氣息籠罩，就連撿兒也整日不願說話，在大門外一坐就是兩個時辰，眼睛一直望著洪天卓回家常走的那條路。

李康讓長樂上學堂去，他一個小孩子跟在這邊待著也沒用。

「我還上什麼學堂！」長樂一聽說自己沒用就惱了，他看看李康和六子，「你們誰去給我找個武館？」

「找武館做什麼？」六子問。

「現在我乾爹沒在，我就得學武保護我小爹！等我、等我……」長樂說著哽咽住，再開口壓不住哭腔，「等我乾爹回來，看我也有本事保護我小爹了。」

「唉……你這小子。」李康揉了一把長樂的腦袋，一個大男人快被一個孩子說哭。

六子也是鼻子直泛酸，他起身往大門那走，「我去看看有沒有消息，說不定卓哥這就回來了。」

方瑾瑜包的餃子裡不知撒了多少鹽，晚上大家吃的時候都忍不住鹹得直皺眉頭，吃一個餃子能喝下半碗湯。但唯有方瑾瑜仿佛沒了味覺，小口咬著餃子吃，臉上除了戚然之色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他回房後也不點燈，孤零零坐在床邊，懷裡抱著洪天卓的一件外袍，他時而放到鼻下聞一聞，時而貼到臉上蹭一蹭，有淚珠子就這樣滴落進外袍。

「天卓。」方瑾瑜閉眼呢喃著，「求你快些回來吧，天卓，天卓。」

「媳婦兒。」

漆黑寂靜的屋子裡這個聲音倏地傳來，方瑾瑜一下睜開了眼睛，定定坐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

「媳婦兒，媳婦兒。」

真是洪天卓叫他！方瑾瑜猛地起身，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在這間屋子裡，是洪天卓！

第173章快快給爺開門

方瑾瑜簡直欲哭無淚。

他跑過來根本不見屋裡有第二個人的身影，原來是家裡的那隻白鸚鵡在學洪天卓說話。之前不管怎麼教它，從它嘴裡就只吐出過鳥叫聲，洪天卓還說自己上了外番人的當，買的這隻鸚鵡就沒有學舌的本事。

而此時它這一聲聲「媳婦兒」的叫著，與洪天卓的聲音絲毫不差，這讓方瑾瑜都不知是該難受還是該欣喜。

「媳婦兒，媳婦兒。」

屋中昏暗，方瑾瑜靜靜對著這隻鸚鵡，好像鸚鵡是在安慰他，讓他的思念別那麼沉重。

「你還會說什麼？多說幾句吧。」方瑾瑜輕輕撫上鸚鵡的背部，他太想聽到洪天卓的聲音了，他想夢裡都是洪天卓。

可這幾日他的腦袋裡就像有一把來回拉扯的鋸子，他一閉上眼睛那鋸子磨動的聲音就無限放大，刺得他頭痛不堪。

他無法入睡，即使他感覺到非常睏倦。

這一夜方瑾瑜又是睜著雙眼，苦熬到了天邊泛白。

雲玖早早過來看他，心疼得直掉眼淚，從來也沒見到過方瑾瑜的這般模樣，仿佛他隨時都能飄散了。

「少爺，你睡會兒吧。」

方瑾瑜緩緩搖頭，「睡不著。」洪天卓不在他的身邊，他忘記了怎麼睡覺。

雲玖在熱水盆里擰了條帕子，遞給方瑾瑜，「那少爺你壓壓眼睛，多少能舒服些。」

方瑾瑜反應遲鈍，等接過帕子的時候上面的熱氣都跑沒了，他只擦了擦臉就把帕子還給了雲玖，然後從床上起身下地。

「少爺你要什麼？我給你拿。」

這次方瑾瑜很快就回答道：「我去給天卓包餃子，不然等他回來就要餓著了。」

這是現在支撐方瑾瑜的唯一念想，他全憑這個念想才能讓自己有口氣活著。

在灶房裡他不讓旁人幫忙，他說洪天卓說過就只喜歡吃他一個人做的餃子。

雲玖擔憂得和陳嬸嘀咕：「少爺不會是記性出了亂子吧？」

陳嬸除了嘆氣，不知道還能怎麼回答，方瑾瑜現在的模樣著實讓他們揪心不已。

一個時辰後，幾十個餃子整齊擺在蓋簾上，方瑾瑜低頭太久，感覺眼前一陣陣冒金光。聽是李康和六子的說話聲音，他扶上桌子又扒上門框，急忙出了灶房。

「有天卓的消息嗎？」

見著方瑾瑜，李康兩人實在不忍心說「沒有」，六子沮喪地低下頭，李康還找著什麼話能寬慰到方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