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昔还是没有去上张凌的课,周末早早得出门,去张凌家做客了。
他不是没有去过张凌家,去张凌家也是跟刘名一起去的,没别的事,两个人除了画画就只有画画。
张凌没有孩子,家里只有另一半在,有时候会留他们俩下来吃晚饭。
大二有段时间昔春玉跟季国文不着家,让季年也住校去了,几乎忘记了家里还有柯昔这号人。
那段时间柯昔最缺钱,所以当师母询问时,他还真点头了。怕太明显被张凌过问,刘名有时候还会一起客气地留下来给他打掩护。
张凌面对柯昔其实没有什么目的性,柯昔和刘名都知道张凌不过爱才,所以对柯昔的要求无非就是在艺术方面有所造诣。
这是柯铭奕与昔夏枝去世后,柯昔本就打算向着的方向。
所以对柯昔来说比起季家,张凌家反倒更像他的避风港。
和聂行云家和季家住的地方都不一样,张凌家住的就是很普通的居民楼,最像柯昔在北山居住时的房子,柯昔敲门也不会觉得太束手束脚。
来开门的是师母,她是挺仁慈的妇人,看见柯昔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柯怎么又瘦了?”
柯昔没有了幼儿园的打工,目前只有通过接稿赚钱,除了偶尔跟彭昶他们做作业,剩下的都是画画时间,进食不够准时,瘦点也是正常的,但他没想到师母一样就看出来了。
“师母好。”柯昔笑笑,转移了话题,“老师在吗?我来找老师玩。”
“还玩,哪次来你们不都泡在画室里?”师母抱怨道。
柯昔带了不少吃的和水果,师母已经习惯了他的礼貌回赠,一边接过一边冲房里叫,“老张!小柯来找你了!”
末了又转身过来问柯昔:“今天留不留下来吃饭?想吃什么?家里没备有菜,说了等会儿师母去买。”
“留的。”柯昔笑说,“家里有什么煮什么便是了,我不挑食的。”
“小名最近怎么不来了?”
“他最近忙作业,被老师搞怕了,还在家里画画呢。”柯昔也不敢明说刘名就是被张凌整怕了。
不想那厢张凌在房间里就听见了。
“配色配成那样儿他还好意思抱怨了?”浑厚的声音从房中传出,命令柯昔道,“进来!”
师母一听,边说张凌装模作样边让柯昔进去了。
张凌果不其然又在画画,房间里都是刚开的颜料味。
“怎么想到来了?”张凌没有回头,背对着柯昔问。
“陪您画画来了啊。”柯昔不等他提醒就乖乖帮忙关上了门,“您信吗?”
“我信邪。”张凌慢悠悠地。
柯昔对老师这种语气见怪不怪了,两个人有段时间没见,反倒感觉熟稔。
“你还记得画画呐?”张凌没好气。
他还在幽幽地给面前的画幅上色,想要点醒柯昔一般。
汪轼那件事后他确实一度没有动笔,或许张凌从其他专业课老师那里看到了他的画,也看到了他的状态,不然绝不会这么阴阳怪气。
“不敢忘。”柯昔坐到张凌旁边帮忙调色,抬头一看,瞧见画中内容的柯昔不禁有些愣住了,“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呢?”
张凌画的不是别的,正是最开始柯昔要拿来参赛、中途改变主意、最终被汪轼抄袭走的那幅画。
那幅画在柯昔那里只是一幅线稿,稿中标明着那棵很普通的时节树需左边枝繁叶茂绿黄交错,右边落叶凋零只剩枯枝,是还没有任何颜色的。
但张凌用了柯昔很熟悉的搭配给它上了色,一亮一暗,与画面极其冲突与矛盾,犹如木名那幅「蓝色的向日葵」。
“老师的朋友不是很多,弟子也没几个,”张凌边上色边说,“汪轼那小子的事情闹得太大,老师知道你喜静,但还是怕你以后就不画了。”
“这些日子下了课就跑找不到人,在忙什么呢?”张凌问。
“在画画的,老师。”柯昔干脆席地而坐了,在张凌旁边掏出手机,找了几张最近交的稿子给张凌看,“虽然是接的稿,但也没敢懈怠停下。”
“画功停滞了。”张凌只看一眼就评价道。
“我回去练。”柯昔并不生气。
张凌听闻却突然叹了口气:“小柯,你真的喜欢画画吗?”
柯昔没有信心说喜欢。
他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画画而开始画画的,柯铭奕在他面前抬起太多次画笔,所以他只是问了一句,柯铭奕便让他也拿起了。
他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画出东西的感觉还不赖,柯铭奕一直教,他也就一直学,久而久之,他便忘记放下了。
这画笔一拿就是十几年,柯昔在不久前,还是认为自己对画画、对所谓艺术是无喜无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