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雄虫声音嘶哑地开口。他的虫翼完全垂落下去。
“我……”格拉张了张嘴,最终他抬起头,注视着雌虫。
“我做错了。”
“我让你做了你不喜欢的事情,让你自责,让你感到难过。”
他轻声说,细白的鳞尾本能地卷起来又放松,似乎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明明知道你讨厌什么,却还是做了错事。”
核心种可以接纳那些落败的族群、可以给难以生存的孱弱虫子一个栖息之所、也可以为了毫不相干的受害者挑战可怕的对手,这些却统统建立在磨难和自我意识割裂的基础上。
在雌虫失去了自己的族群、名字、所有的一切之后,他差点连对方仅剩的、想要保存的东西也一并打碎,还是以一种相当恶劣的方式。
对方冲出去的举动让格拉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探出精神的触须,去寻求去探查。
却在巢穴不远处感知到了熟悉的精神波动。
黑色的雌虫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夜色中一动不动。
在舔舐接触到那种持续性的自我否定意识、理解到自己是这种情绪的起因与制造者时,基因中掠摄、争夺的天性,第一次因为痛苦而退避。
他感受到了名为“后悔”的异常情感。
“对不起……”
雄虫的双手攥紧,背在身后。
“以后再也不会了。”
“……”
萨克帝有片刻的无语。
令他这几天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底过于生草。
要不是他强行撬开对方的嘴,估计要猜到下辈子去。
所以雄虫才会一直道歉,一直说对不起。
不是因为被他的情绪所刺痛而难过,反而是因为觉得伤害到了他,才陷入无法正常表达的状态,甚至不敢往他身边蹭。
他叹气,想扶一扶额头,突然不知道这几天的兵荒马乱是为了什么。
“我没事,我看起来像是因为被吓一跳就躲起来哭鼻子的小姑娘、咳,小虫崽吗?”
之前核心种一度以为他的行为,让雄虫体验到求偶大失败,从而陷入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要知道我没有你那么厉害的精神感知力。如果你不直接说出来,我就得拼命去猜你的心思。”
“我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充其量就是有点吃惊。”
“可是你应该生气。”
然而雄虫抓住了对方想摸摸头的手,并未移开视线,泪水从浅色的眼睛中垂落。
“当遭遇到冒犯,感到生气才是正常的,你的却忍住愤怒反过来安慰作为加害者的我。”
“你不喜欢任何一只虫子,但仍然帮助了我们,帮助了短翅族群,帮助了肖和所有的雄虫。”
“这是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