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放假还有2个多礼拜,我打算开完周会把剩下那点业绩跑出来。周会上第一个环节是通晒所有销售的开单情况。报到董爷那块的时候,他又开了新单,说完客户名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3家都是他让我跑过的。我看了眼董晓军,他连看都没看我。我跑就说考虑考虑,董爷悄咪咪地把单子都签了,是客户在耍我,还是董爷在耍我?这下我就抓瞎了啊,我自己手上要是有能跑能喝出来的单子,还用等到现在吗?剩下这么点时间我找谁去?就剩1o%的缺口,我要是没完成,今年不都白忙活了。董晓军,你是真不给别人留活路啊,早就完成了业绩,还不闲着,你跑就跑吧,把我耍一通,对你有啥好处?
我虽然满腔怨言,但也不敢跟董爷火,打算耐着心好好问问他。没成想,散了会,他主动叫我去吃午饭,还叫上了小张。
小张在,我很多话都不好明说,但是董爷一张嘴,说出了我始料未及的话。
小张:“裁员?”
董晓军:“你小子小点声。这事我可谁都没说。”
我看着董晓军的眼睛,我已经不能信任他了。
董晓军接着说:“济南站都裁了人,给了大礼包没有年终奖,你们觉得咱们的盘子比济南站还大?业绩更突出吗?”
我有点不解,问:“咱们销售这么几个人,还裁谁啊?”
董晓军笑了,“雷雷你怎么这么嫩,裁老人、招新人不冲突啊,新人才多少钱的工资,这么搞多划算啊。”他还饶有意味地瞟了小张一眼。
我争辩:“新人手里能有什么客户,老王他不要业绩啦?”
董晓军露出欠揍的笑容,说:“业绩是逼出来的,老王总有办法。”
我不打算多讲什么了,我知道董爷把我们叫出来,肯定还有话,干脆静静地等他装逼。
董晓军:“你俩呢,听我的,小张你是新人,主要看态度,多出去跑跑,把周报写得好看点,问题不大。雷雷,你呢,得小心点,业绩还没完成吧,下午你跟我拜客,签了算你的。”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没法揪着之前的事不放了,只能听董爷的,先把我欠的业绩搞定再说其他了。
这顿饭花了6oo多,我结账的时候,小张悄悄凑过说,雷哥,咱俩一起a这顿饭吧。我说,一顿饭我还付得起,你甭操心。
下午跑客户的时候,对方看董爷来了,一改之前模棱两可的态度,不能做的就实话说没经费了,或者定了别家;还有机会的,就说,需要开个会,这周之内给答复。跑完几家,董爷和我说,说定了别家那家客户是扯淡呢,他会单独找他们老板聊聊,让我等一等。
我不敢把宝都押在董爷这边,我晚上回家以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把自己所有客户列表都看了一边沟通情况,然后把彻底没戏的、可能有戏、比较有戏都标了出来,标出的几家比较有戏的客户,说实话也是有点硬凑出来的,但是不排出个优先级,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我打算是按这个顺序把客户都跑一边,行不行我也算尽力了。
正忙活着,丈母娘来了个电话,把一顿埋怨,说怎么还不来跟玉玉道个歉,太不像话了。丈母娘比亲妈更不敢得罪,我赶紧赔罪,说这两天工作忙,我明天下班就去接。
跑了一整天的客户,就十全金融还有点戏,没把话说很死,估计也是瞅我跑了好几趟,方案改了三四版,实在不好直接回绝。忙到下午6点,我才吃口饭,吃完准备接着跑,长宏那边都是加班狗,趁着他们还有人在,去碰碰运气。这家快餐店我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吃,这时候餐厅进来了很多学生和家长,闹哄哄的。我想快点吃完离开,一口一口狠狠朝嘴里塞饭菜,噎得我鼻子都酸了。
刚回到车里,我接到了克明老婆的微信,说有点事找我,能不能一起吃个晚饭。我哪有时间啊,回了晚上有事,她也就没说什么。
我跑完最后一家,开车去了丈母娘家,刚要敲门,想到自己两手空空,赶紧下楼去买了点水果,又折了回去。
丈母娘热情地迎我进门,我放下东西,进了老婆的卧室,她看我来了一脸冷淡。我腆着脸说了几句好话,她还是阴沉着面孔,我起身关上了门,抱了下老婆,被她一把推开。她说,这几天了,你一个电话都没打,你不是担心我吗?我一时不知该找什么借口,老婆接着她的埋怨,你想清楚了以后咱俩怎么过日子了吗?我越听越不明白,只能回了句“都听你的好了吧?”老婆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再静静。正好,我的耐心也用完了,心想你想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
出了丈母娘家,我的心情沉到了谷底,在想最近怎么什么都不顺。晚上,我妈要是看我一个人回去又得嘟囔我。我坐回车里,根本不知道车该往哪里开。我点上烟一根一根地抽,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找能听我诉苦的人,翻到下午克明老婆的聊天记录,我想反正也没事了,不如问问她有什么事。我回,我忙完了,你没吃的话一起吃顿宵夜吧,算我回请你。她很快回我,好,还去上次的饭店行吗。我答应下来,把车开走。
克明老婆这次化了妆,我下意识地夸她好看,说完觉得这么讲话好像有点不合适,这是同事的老婆。她微微的笑了下,道了声谢谢。我再仔细看了眼她的脸,现她眼角有块五毛钱硬币大小的淤青在粉底之下若隐若现。
我赶紧问:“出什么事了。“
她沉吟半晌,说:“和克明吵架了。“
我立马想到之前的失误,说:“是不是因为我上次露馅了?“
她淡淡地道来那天生的事,克明一接到我的信息就去质问她,她觉得克明也没啥证据,一开始还试着否认,结果克明火气越来越大,她怎么劝也劝不住,克明直接把她的手机抢走翻聊天的记录。看到她让我帮忙,俩人吵了一架,克明打了她一巴掌,把孩子吓得哇哇哭。
她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脸上的情绪没有什么起伏。
我只能艰难地吐出三个字:“都怪我。“
她听我这么说,居然笑了,说:“我找了这么个男人,又不是你的错。“
她的年纪顶多大我几岁,是怎么做到这么波澜不惊的,还是说生活就该让凡夫俗子们心如死灰。克明老婆说,这事我不怪我,自从她老公失业又生病以后,俩人动不动就吵架,不因为我这事吵,也会找其他的理由吵,没什么区别。
我不好意思再讲废话了,问:“我还能帮什么忙?“
她:“今天晚上不说这些事了,好不好?”
我欣然应允,暂时忘记这些烦心事吧。我天南海北地瞎侃,刻意开了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笑了,我感觉挺好。后来我们聊各自的爱好,她竟然和我一样喜欢听民谣,但是结婚五六年再也没有去现场听过,我想了想,上次听现场也是前年的事了,玉玉一直对民谣不感冒,她比较喜欢五月天。我感觉大家挺投脾气的,不自觉地敞开了心扉,聊了聊自己最近的工作压力,说这段的时候我尽力让语气平缓些,我不想像个小孩子牢骚。她就静静地听着,最后说,不要累坏了身体,钱是永远赚不够的。平时没什么人跟我说这种话,搞得我还挺感动的,感动到我都忘记问,她微信上找我说有事,是什么事了。
最后我问她:“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石月婷。”
我准备自报大名,说“我叫……”
她说:“我知道,陈奕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