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言语淡漠又疏离,“我还以为像公子这般薄情之人,记挂不了我几年。”
当初是谁薄情撇下他一走了之?任他倒在雪里,连一片衣角也抓不到。听她说自己薄情,宋聿再度开口,竟一改往日的柔和,“那麽你呢?当时分明都跑了,如今又成了陆氏的家奴吗?”
“家奴?”这二字忽有一瞬刺痛了她的心,“原来宋公子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啊”
“我并非此意”
可岁宁不听他其后的解释,自顾自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
“曾经在常青院,公子以为,我是你的人。夫人也以为,我是她的人。可我,为何不能只是我自己呢?”
宋聿听她说得无比认真,看她一步步把曾经折在冰天雪地里的背脊直起。
宋聿不问眼前人为何相望故作不相识,为何宋府与陆府只隔了城南到城北的距离,她却从不来见他一面。他只问:“那麽你又为何骗我,许下经年之约?”
“我一个庶人,无法学着君子践诺,更不敢向着贵人行善。我说的话,怎麽可信?”岁宁唇角挂着笑,眼中却只剩薄情,“那时的我,只想活下去。”
“如今你过得可好?你可愿意随我离开?”宋聿瞧见她眼中的憔悴,倒一点儿也生不起气来。
他不像从前那麽好诓骗了。
“公子死了这条心吧。陆宣于我有知遇之恩,我与他之间,只容得下共同利益。倘有一日,我不再忠于他,只会死得比流民更惨。”她立在高大的玉兰树下,回头看他,“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怨不得旁人。”
“你今日来见我,是为叙旧而来吗?”她是以陆府幕僚的身份同他交涉,不愿叙那主仆旧情了。
宋聿移目不去看她,只道:“你更似从前,只谈交易,那麽条件呢?”
岁宁有些惊讶,“这个条件,自然由公子来提。”
他问:“若我的条件与你有关呢?”
岁宁却轻笑着,“公子显然不是会趁人之危的人。”
“能否先告诉我,以陆府的家业,陆宣为何执着于这分盐利?”
“他要养兵。”
宋聿一阵思量,道:“他野心倒是不小?若是出了什麽谋乱之事,想来我也逃不了干系。”
“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叛乱,公子应当比我清楚。”岁宁缓步移至案前坐下,伸手攥住了他的外袍,细细分析道,“流民兵可用,流民帅却不可信,所以他才揽了这份世家子弟都看不上的差事。陆宣那样的人,怎会起谋逆之心呢?”
他的生母便是死于三年前那场流民帅反叛。
“你自是偏向他的。”宋聿盯着她的手,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外袍抽了回来。
岁宁满眼含笑看向宋聿,轻言细语道:“若公子愿同陆氏合作,偏向你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宋聿被茶水呛得直咳嗽,“现在的谋士,都像你这般没底线吗?”竟想着事二主。
岁宁不理会他的质疑,追问道:“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