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菘藍怔了一秒,手垂在半空中,沒放下去。
她也不惱,好脾氣地說:「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叫保安過來,送您去醫院。」
雖然她看不見他的臉,可他縮在地上瑟瑟發抖,看著就痛苦。
萬一是什麼急症,不及時送醫,出事了怎麼辦?影城可惹不起人命官司!
溫菘藍赤腳往前走了兩步,試圖繞到他面前,去察看他的情況。
「先生,你的情況看上去很不好……」
「滾!」
又是一道暴怒的聲音。
她渾身一顫,只好又往後縮了一步。
溫菘藍看不到,男人的眼底一片猩紅,額頭汗珠密布,表情因痛苦而變得格外猙獰扭曲,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太陽穴抽疼,牽動周邊的神經,頭部的血管脈搏一跳一跳的。整個腦袋都疼,有時左邊,有時右邊,頭皮緊緊揪在一起,喘氣都疼。
「別管我,快滾!」他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咆哮著,仿佛一頭髮怒的野獸。
溫菘藍不知道這人具體患了什麼病。看他這麼痛苦也不願意去醫院,多半是隱疾。
這些患有隱疾的病人自然不願意在陌生人面前發病,他們害怕被別人看到他痛苦狼狽的樣子。
溫菘藍蹲在他身旁,試圖遊說:「別怕先生,我會幫助您的。」
男人如小動物一樣縮在一起,手背青筋暴起,嘴唇哆嗦,牙齒打顫,嗓音近乎破碎,「你快走……我……死不了……」
斷斷續續的聲音,喘著粗氣,用盡了身上最後一點力氣。似乎下一秒他就會因為脫力倒地而亡。
他把自己的腦袋重重朝地板磕下去。
「砰……」格外響亮的一聲。
溫菘藍的神經都跟著顫動了。
「求你離開……」
他好像哭了。厚重的喘息聲里夾雜著一絲微弱的哭泣聲。
這是一個男人放下了他的自尊,乞求她離開。
她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
不直視他人的不堪,也是一種善良。
溫菘藍重穿上自己的高跟鞋,快步走出影廳。
影廳的門輕輕關上了,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那串噠噠噠的聲響徹底消失,「嘔」的一聲,男人開始狂吐。
胃裡吐空了,膽汁都吐出來了。
人稍微舒服了一點。他艱難地從大衣口袋裡摸出手機,摁亮屏幕。
手機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現在畏光,看見光就想去擋。
手機設置了自動調光。周圍的環境一黑下來,手機的背景光就會迅變暗。
他閉上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再睜開,覺得舒服一些,才敢直視屏幕。
屏保還是那張婚紗照,俊男美女,十指緊扣,登對養眼。
手指輕點屏幕,他敲出韓程的號碼,撥過去,「來……影城……接我……」
對面韓程一聽到老闆如此微弱的聲音,立即意識到了不對勁兒,急忙問:「老闆,您又犯病了?」
雙手綿軟無力,江既白用力握住手機,眯著眼睛,咬字含糊,「把我的藥……藥……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