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仰头,用还完好的左手盖住眼帘,似乎有种流泪的冲动,他眨眨眼睛,“晨曦好刺眼啊……”
“终于等到师尊回来,我却做错了事,疯的那样厉害,竟关不住心魔,闹过了头,还伤到他了……”
“我怎么总是做错事,明明不想和他吵架的……”
孤绝雍容的魔君赤瞳轻颤,看向残留的血迹,烧成灰烬的梅花林,仿佛被暴风席卷过的主宗。
一切俱是狼藉。
他一失控,不但伤了他,居然还把家烧了。
他变得好坏、好凶啊,师尊一定很生气。
师尊会不会很失望,不肯再见他、与他说话了?
冰封已久的心魔在叫嚣,他似乎又听到了刺耳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心魔的讥笑犹在耳侧。
“你不是恨他吗?杀了他,圣人谢衍修为尽散,再多的手段都用不出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要管住自己。”殷无极无视了心魔的叫嚣,认真告诫自己。
他用长剑支着身体,略略低头,额头抵着剑柄,流水般的鸦色长落在肩颈上,笼罩着朦胧的晨光,破碎而惨淡。
他自言自语:“我不对劲,现在的我……不能去见他。”
殷无极顿了顿,觉手还在颤抖,于是毫不留情地握住剑刃,割入血肉,以痛苦抑制杀戮的欲望。
疼痛让他清醒,却在提醒他,这并不是梦境。
“师尊回来了。”
殷无极的眼睛被缓缓点亮了。
“是真的啊……”
早已死去的少年,好像从凛冬中活了过来,冷寂的瞳孔中忽然跳跃起灼灼的火。
第11章儒宗旧事
日已西斜,光如水满而溢,透过窗户漫入室内。
谢景行醒来时,正合衣躺在床铺上。他起身,支臂斜倚床边,撕心裂肺地咳嗽。
缓过一阵,他才知觉灵气透支。有圣人元神护着,这具躯壳才没有灰飞烟灭。
强行借用“太古遗音”,这种结果很正常。
殷无极赠与魔种,他却没有在灵脉里现魔气,不正常。
谢景行皱眉,拉开衣襟,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篆的“殷”字,赫然烙印在心口。
他伸手覆上,印记里蛰伏着汹涌澎湃的魔气,却意外的乖巧,不折腾他。
“何苦来哉。”谢景行哑然,“予我魔种,别崖总不会是怕师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了吧?”
“也罢,这是我欠他的孽债。”他摇了摇头,不知唇边竟是含着笑。
“幼稚鬼,孩子心性,帝尊多大的人了……”
从中窥见爱徒一两分真意,谢景行也不急了,悠悠然收拢衣襟,披上儒门弟子外袍,下地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