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之不论做什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使团貌合神离的现况。
缺乏管束的队伍在北上的途中肆意休息,据说每次都是我下的命令,但是其实每次都不是我的命令。
队伍费了将近半个月才终于到达了大陈最后一个驿站,远远迟于另一个出使北齐的使团,尽管行军远远慢于另一个使团,但是经过小李的推算,按照这种速度北上,恰好能在最后一天赶上议和,这背后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默默地操纵着队伍的行军速度,我不加以任何限制,任由他的摆布这队伍。
我一旦有空就研读道长送的《列子》,希望能从中得出破局之法,不过里面记载的都是玄之又玄的东西,我完全没有一点收获。更可怕的是,道长的木盒总是不翼而飞,又总是在马车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它像有生命一样,仿佛能在任何地方定居。
到达大陈最后一个驿站已经接近傍晚,外面起风了,纷纷扬扬有白点飘下,北方已经有初雪的迹象了。
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
驿站外面风越刮越大,里面却温暖无比,我伸手要了一碗米饭,米饭里还残存着热气,其中还细心放了几粒黑芝麻,我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颐,忙碌过后久违的饱腹给了我一种家的熟悉感。
用膳完后,驿官给我递来了一杯烧酒,“其清如水,味极浓烈”。在冬天,烧酒一直都是旅人驱寒的奢侈品。
但其他官吏都没有收到烧酒,他只递给了我一个人,看得出来,他有话想对我说。
驿官问我:“大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我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其实卑职有事劳烦大人。”
“尽管说吧”
在濒死的烛火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我看见这个人的身上落满烛火,官服在泛滥的烛火里尤显昏暗。
“本官乃当地县令,听说大理寺护送使团北上,特来求见。”
县令见我在没有理会,身体不由得颤了颤,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半夜还叨扰大人,希望大人勿怪?”
看来驿官所说的事就是这个县宰想说的事。
“半夜求见,不知道县宰有什么事吗?”
“本官本不想麻烦大人,但是本官实在无能为力,不得已才求见大人。“
“但说无妨。”
“本县出了一桩命案,数日不破,拿不定凶手是谁,听闻北上使团有大理寺的官吏,所以想向使团借一批大理寺的官吏来协助破案。”
“行。”
我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就答应下来了。
小李却在一旁提醒道:“大人,使团已经慢于预定行程了,现在恐怕耽搁不了这点时间。”
我说道:“小李,相信我,使团无论如何耽搁,都最迟会在最后一天赶上议和的,如果在这里耽误了过多时间,那在路上休整的时间一定会相对应的减少。”
小李不知道我的言外之意,但见我振振有词,也不再反对。
此时,苔藓一样的白霜已经悄悄爬上了窗纱,冬天的气息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