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请你不要阻拦我。”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地将自己内心的夙愿剖析在人前,而这么做却并非因为对方是他可以并肩作战的战友或……比肩而立的爱人。
他说出这些,只是因为他在向一个难缠又强大的敌人妥协,或者说,是一种示弱与让步。
从他们在雪山重逢之后的这一切,太讽刺,也太荒谬了。
冷山每说一个字,心脏都像被人揪住一般疼痛一次,心底的悲凉也在无限蔓延,但他还是无比冷静地将这些话传达到了楚轻舟耳边。
那些曾经对眼前这个人的向往与思慕,在被他一点点亲手弄碎。
而他却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永远不可能爱上他。
“冷山,我已经离开山峰了,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面对未来生的所有事。”楚轻舟自从被山峰选中,在岛上浴血厮杀出来,又经历了父母的意外身亡之后,他便无法和正常人一样感知情感上的钝痛,他只觉得呼吸不畅,身上的伤口也像失去了知觉,但很快,他在冷山这段话之间警觉地捕捉到了什么,他有些慌乱地解释:“你是不是因为那次在禁闭室里我那样对你,你记恨我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次我是想找机会保护你的,那座大楼里全是无死角的监控,如果我们的行为有任何异常,你就会被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即刻击毙。”
“我想带你走的,我……”
冷山没再给楚轻舟解释的机会,他面露讽刺,声音却轻:“嗯,我知道。”
楚轻舟难得地没能隐藏住情绪,他脸上是明显的诧色,怔了一瞬,说:“你知道?”
冷山轻笑了一声,继而道:“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楚队长,你……”他略微停顿,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合适的措辞。
少顷,他唇角微微上挑,道:“你身在当时那个位置,做许多事都是迫不得已。”
“所以我从没有因为你曾经对我做的事情,而怨恨你。”
他站在床边,垂下眼眸,视线落在楚轻舟身上,并无逃避:“但我忘不掉。”
“就像……”冷山斟酌了一下,说:“就像你和小陈,你们之间是互相无条件的信任,这些都是无需质疑无需确认就能感受到的,你们之间的默契别人取代不了,你们是彼此了解,也是彼此认同的。”
“而你对我……”他道:“哦,不,是你和我,永远都不可能像你和他一样。”
楚轻舟的脑子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触了被动技能,他的弹幕开了,第一反应是冷山在为他吃醋。
但他现在不敢这么想,更不敢这么问冷山。
他清晰地意识到冷山说这些话时态度的决然,并且说出这些话的出点并不是吃醋这样简单易解的心结。
他这一生面临过许多危难的时刻,却从没真正怕过什么,但在这一刻,他却第一次有了害怕的东西,他惧怕冷山就此离开,在他还没完全看清自己内心情意的时候,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在建安工厂爆炸的那一瞬间,他猛然意识到冷山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将冷山护在怀里,感受着对方还在跳动的心脏,还温热的身体,便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怀里的人能活下去,他做什么都好。
“你和小陈不一样,我和他是兄弟,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我们关系确实很好,但我……”他的形象在各色的场合里总是以千人千面的形式表现演绎出来,他头一次试着袒露心扉:“但我不会在没见到他的时候想他。”
“也不会像担心你一样时时刻刻担心他的安危。”
“冷山,其实我们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但为什么不能殊途同归呢?”
“我现在离开山峰了,不会再受他们的掣肘,不会再做伤害你的事情。”
“你……”楚轻舟的目光穿过朦胧虚无的月华,直视进冷山的眼里,他说:“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冷山有一霎那间的恍惚,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画面,竟成了现实。
楚轻舟不再对他急言令色,而是像现在这样温柔地询问他,尊重他。
但他终是摇了摇头,沉静地说:“楚轻舟,不是我不信你,是你不信我。”
“你从没有完全信任过我。”
“你所谓的‘和我一起’,不过就是因为你通过分析我的种种行为,验证出了一个安全指数相对较高的结论,而现在的我,还算满足你的道德下限。”
“你对我态度的变化,是基于你的这个论证而生的产物,并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