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其实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我希望家人康健、世道安宁、边陲无战,希望世间永远熙攘繁华。”
“那阿玦你呢,你自己想要什么呢?”
“我?”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周俞安,不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周俞安难得看到她懵懂的样子,也像薛琮平日里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想上战场完成父亲遗愿,阿宁想成为最厉害的花匠,薛琮想成为大盛第一神射手,我们都有所求,阿玦呢?”
“我……”薛容玦支吾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了,颓败地垂着头,像一朵被日头晒蔫的牵牛花,“表兄,我是不是很失败,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周俞安笑着说道:“怎么会呢?阿玦其实什么都不用想,永远像幼时在树上纵情地欢笑就好了。”
他望向薛容玦的双眸,认真道:“我很久没有见阿玦真正开心过了。”
薛容玦正打算说些什么,就见小厮悄声向周俞安说着什么,他点了点头,小厮又快速地离开了。
周俞安拉起薛容玦,给她手中换了一个更热的汤婆子,又仔细地为她系上大氅。
她不明所以,仰着头看着周俞安:“表兄这是做什么,我们要回去了吗?”
“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周俞安带着她绕到了后院,后院没有点灯一片黑漆漆,她只得抓着周俞安的衣袖前行,她一路上问了好多次去哪里周俞安也不告诉她,只神神秘秘地说等下就知道了。
二人站在院墙下,突然间薛容玦的眼前变得流光溢彩,五光十色的烟花瞬时点燃了整片漆黑的夜空,仿若白日。
也许是知道暗夜无星,这些烟花纷纷冲向天际试图做第一颗星,可惜总是半途便坠落。可是,更多的烟花攀附而上如同繁花般在夜空绽放,犹如一场色彩斑斓又光怪陆离的梦境。
周俞安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女,烟花似乎也在她的面庞绽放,明亮的双眸中充满了笑意,一如那日自己回眸时看到的那位树上放声大笑的姑娘。
周俞安在她耳边大声说道:“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只是,烟花终究是短暂的,无论它在夜空是如何绚烂夺目,都无法阻止它最终消散如烟的结局。
周俞安送薛容玦回清月小筑歇息,到院门口时他对薛容玦道:“阿玦,别为你的婚事担心。
“你的身后是整个薛家和周家,有我和薛琮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又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小匕首,递给薛容玦。
这是一把非常精致的小匕首,一看就是给女子所用,刀鞘上镶嵌着几颗宝石,刀身上还刻了一只蝴蝶绕着芍药飞舞,还有一枚弯月。
周俞安笑着对薛容玦道:“薛琮那个家伙,一看就保护不好你。这把小匕首你留着防身用,它既小又轻很方便携带,你日后不论去哪都记得带着它。
“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
薛容玦爱不释手,她虽不会武功可耳濡目染,也知晓这匕首用的是上好的材质,她刚看了一场漂亮的烟火又收到了漂亮的匕首,因宫宴而起的不快都散去了很多,眼里笑意盈盈地向周俞安道谢:“多谢表兄,我很喜欢!
“我瞧着这里还能挂穗子,改日我打个络子挂上去。”
她又想了想,道:“我瞧着表兄的剑上光秃秃的,不如我打个络子送给表兄吧,就当是我的回礼。”
周俞安笑着道好。
翌日清晨,薛琮下值回来,一家人坐在桌前吃团圆饭。
明明是大年初一阖家团圆的日子,可整张桌子上的氛围简直可以用“古怪”两个字形容。
周韫双眼红肿,明显是昨日哭过,薛勖霖也是面目憔悴。
周韫自小被娇宠着长大,她心里明白自己女儿的婚事会是政治筹码是一回事,可是真当发生的时候她一时间却很难接受。
她自小便是什么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衣裙选自己喜欢的、发饰选自己喜欢、夫君也要选自己喜欢的。
她多希望女儿也能像她一样幸运,和夫君恩爱一生,可是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她窝在薛勖霖的怀里哭到大半夜,薛勖霖耐心地给她讲着这其中的利害,又道牧平也当初在林中救过阿玦一命却什么也不贪图,是个好孩子。
周韫什么也听不进去,最终哭累了在薛勖霖怀中沉沉睡去。
薛琮平日里最是欢脱,可此刻却一言不发,双目泛红一看便是辛苦了一夜。
“我吃好了。”薛琮放下筷子,也不理周韫在身后的叫喊转身便离开了。
薛容玦放下筷子对周韫道:“阿兄当值了一夜定是累坏了,我和表兄去瞧瞧,阿娘别担心。”
二人找到薛琮的时候,他正在花园舞剑,好好的梅花被他一个又一个剑花扫过散落了一地,零落成泥。
周俞安和薛容玦担忧地对视一眼,还是周俞安上前夺下了他的剑,厉声道:“看看你的样子,快回去歇着。”
薛琮站在那里也不开口,倔强地瞧着一地的梅花。
薛容玦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看着通红的双眼:“阿兄,琼芳姐姐便是不嫁文符也不可能嫁给你的。”
花开花落(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