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容玦点点头,面色有些严肃:“有关平德十五年的事情,我得去问问两位老人家。”
容海虽有《东亭杂记》,可其中对平德十五年的记录十分模糊,薛容玦对本朝历史其实不甚了解,只是在阿爹书写《东亭杂记》时听阿爹讲过一些。
她反而对前朝的历史更加感兴趣,比起本朝历史,她更好奇前朝那位传奇公主的故事。
她也还记得阿爹曾说:“田家之败,书不着其事,莫得其详,亦无可以考信者。至于田后有无子嗣,竟成千古之谜。”
可是牧平也说过,田皇后是有一个孩子的,到底是为什么这些记录都被史书上抹掉了?
溪云初起(七)
月红把一个刚灌好的汤婆子塞进薛容玦手中,看她还掀着帘子看着马车外苦口婆心地劝道:“郡主不冷吗?这外面雪这么大,郡主身子还没养好,可别过了凉气。”
薛容玦回头对她笑了笑,俏皮地晃了晃手中的汤婆子:“我有月红姐姐呢,不怕。”
说完,她转头仍旧看着马车外纷飞的大雪。
自进入沉潭郡以来,就开始下雪,越往北走这雪越大。
纷纷扬扬的,像薛容玦见到的最后一场雪,明明到这里还不满一年,那些逝去的却像前尘往事般消散,她已经快记不清了
沉潭郡最近的县在京都以东五百里,而大长公主府坐落在沉潭郡最繁华的昭德郡。
盛朝公主的封地多以公主封号为名,昭德郡原名为怀宁县,后来因为大长公主盛锦茗带兵上战场,先皇赐封昭德公主,怀宁县这才改名为昭德公主。
听闻这个封号是盛锦茗自己向先皇求来的,她一直以前朝昭德公主为榜样,最终成为了盛朝至今乃至盛朝灭亡唯一有军功的公主。
月红看薛容玦双颊被风吹得通红,伸手拉上了放下了帘幕道:“郡主小心着凉了,这几日郡主都没休息好,我们就快到了,不如先休息会吧。不然气色不好,大长公主和周老大人见到会担心的。”
薛容玦近日虽想起了一些往事,但都十分模糊,对于与大长公主盛锦茗和周昌源的印象并不十分清晰。
倒是她自己对盛锦茗有些印象,因为她昭德公主的封号。
薛容玦一直对前朝传奇的昭德公主十分感兴趣,与坊间流传的她与驸马和离又二嫁的风流韵事不同,薛容玦敬佩的是,她以女子之身在战场上保家卫国,盛锦茗亦是如此。
在国破家亡之际,她也曾想过,若是她能像两位昭德公主一般驰骋沙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大抵是不会的。
薛容玦一行人到公主府时刚过午后,月红和如筠扶着薛容玦下了马车,就见一位妇人赶忙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并没有注意到。
“真是多年不见阿玦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薛容玦对她还有一些印象,便福身道:“竟让舅母来迎阿玦,真是受不起。”
她便是薛容玦的舅母陈昔,她拉着她的手朝屋里走:“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原本说让周俞安去接你,你非不让。”
薛容玦也笑着道:“这雪路不好走,表兄来接怕是得吹一阵子冷风。”
“这有什么的,习武之人不怕这个。”
一道清凉的男声传来薛容玦这才注意到陈昔身后的少年,印象中和她一样高的少年已经高出她许多了,她笑着道:“表兄,好久不见。”
周俞安颇为爽朗地笑道:“听闻表妹落水后性子娴静了不少,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
陈昔假装愠怒拍了拍他:“不会说话就闭嘴。”
周俞安倒不在意,仍旧笑嘻嘻地说道:“我现在还记得,那年去京都,听闻姑母的女儿出落得十分漂亮,只是多年未曾得见心中十分期待,原本兴致勃勃只是我还没见到人就被树上的小丫头吓了一跳。”
薛容玦隐约还记得这段往事,笑道:“幼时淘气,难为表兄还记得。”
周俞安对她落水一事也有所耳闻,只觉得她在京都一定是受了欺负,人都不如以前活泼了,只觉得薛琮是个废物,连自己妹妹都保护不好。
他什么也没说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
三人一行到了大厅,婢女已经去向大长公主和周老太爷禀报,只见一位小少年风一般地跑过来,浑身还带着风雪的冷意。
陈昔拉过他拍了拍他身上的风雪,他却只盯着薛容玦瞧:“表姐,还记得阿宁吗?”
薛容玦笑着道:“当然记得阿宁,阿宁这么可爱。表姐还记得,阿宁最喜欢京都的冰糖葫芦了是不是?”
周俞宁闻言冲到她身边,拉着薛容玦道:“那表姐有没有给我带京都的冰糖葫芦?”
“表姐不是从京都来的,”薛容玦冲他抱歉地笑了笑,招手让月红拿来了明郡玉露阁最有名的糕点递给他,“但有明郡的糕点,阿宁看看喜不喜欢。”
周俞宁看到糕点两眼放光,抓起来就吃:“真好吃。”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陈昔和周俞安都起身,薛容玦就知道这是大长公主和周昌源来了。
许是二人常年习武的原因,大长公主和周老太爷两人精神矍铄,看起来身体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