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以鹅毛的姿态从天而降,化作薄薄的白色薄帘,横隔在燕羽衣与严渡之间,若想要离彼此更近,必须得跨越万水千山。
然而燕羽衣已经没有力气再向前。
他本就是个想要懦弱的人,却总是被强迫着坚强,甚至很多时候他几乎遗忘自己本该长成的摸样。
喉头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燕羽衣似笑似哭,再也难以维持素日惯有的表情,绞紧的手撕裂脆弱的袖口。
刺啦
布料出哀嚎。
青年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弓着腰死死用右手攥住心口,气血争先奔涌着朝脑海二区,很快,脸涨得通红。
燕羽衣声音只剩颤抖:“哥哥,连你也不想要我了。”
双膝酸软,他整个人彻底埋进雪地里。提剑杀敌的将军,缩成那么小小一团,琥珀色的眼瞳失去神采,四肢百骸散的痛处彻底将燕羽衣淹没。
此声迅被大雪掩盖,仿佛从未来过。
“……”
刹那,严渡如晴天霹雳,被燕羽衣那句委屈瞬间砸醒。
他失态地扑向燕羽衣,凌乱地将燕羽衣从雪地中挖出。青年束的木簪勾住他的领口,连带着他的心神亦被扯乱。
面具系带旁落,昏暗中,露出一张与护国将军府现任家主燕羽衣相同的容貌。
眼角眉梢,骨骼轮廓,天衣无缝地仿佛在照琉璃镜。
严渡,不,前任家主燕羽衣紧紧将胞弟拥进怀中,亦如燕羽衣声声泣诉时的痛苦。
“小羽。”
小羽,小羽,小羽。
他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坚韧沉稳的神情荡然无存。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
“我没有不要你。”
就算我背叛整个燕家,厌恶整个洲楚,憎恨所有西洲人。
唯独对你,我不会有任何的犹疑。
我们血脉相连,是无可替代的双生,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即便与整个西洲为敌,我也会率先保证你的安全。
西洲雪季姗姗来迟。
终于声势浩大地为自己开了个银装素裹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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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将军府的门槛自然是被踏破又修好,修好又踩得稀烂的那波亲贵。
于是当景王携礼登门,被府中亲卫从后门迎进去。
严钦将门开了条缝,鬼鬼祟祟地从里朝外望,确定来人是萧骋后,这才放心地开门。
萧骋站在门外没动,表情有些难看,并未掩饰对将军府待客之道的不满。
严钦看在眼里,却也并未多言解释,只是规规矩矩地将人带至燕羽衣所居的庭院,并差遣婢女送来热茶糕点。
“将军还在前厅待客,殿下稍候片刻。”严钦说罢便转身离去,并未再多言,似乎是真的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