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浪挡住门,朱十一往左迈步,他就往左,朱十一往右他就往右。
看出来他故意挡路,朱十一站住脚,开口道:“我们城主在屋里?”
“他伤得重,昨晚人也受了累,起不来床了。”岑浪一本正经道,“你过几日再来吧。”
朱十一神色疑惑:“受了什么累,居然起不来床了?”
岑浪避开这个问题,反问道:“妖界就剩下沈醉这么一个妖怪了,事事都得找他?”
朱十一动了动嘴,最终道:“行吧,他过几日才能起得来床?”
门“吱丫”一声从岑浪身后打开。
沈醉站在门口,穿着一袭红衣,衬得那张脸愈加苍白。
沈醉先是温温和和看了他,然后才看朱十一:“又怎么了?”
朱十一毕恭毕敬作揖禀报道:“妖都的瘴气清干净了,但有漏网之鱼,顺着妖都上游冲到了咱们城门口附近的怒河下游。三昧鸟与鸣蛇做了几面结界暂时围困住了那团瘴气……”
“我现在去。”沈醉道。
岑浪听得脑门一跳,腾地抓住沈醉手臂。
沈醉回头看他,语气明显放柔:“不放血,你放心。”
岑浪紧紧拽着沈醉手臂,一字一顿道:“我不放心。”
不放心的结果就是他跟着沈醉到了无妄城城门口附近那条怒河。
朱十一口中所谓的漏网之鱼可是挺大。
至少比寻常的网大多了。
三昧鸟与鸣蛇正站在河中央,被黑色的河水双双没到膝盖以上,两人四只手撑起一方抖得几近散架的结界。
从沆城碧湖游出来就是怒河。他凫过水、逃过命、摸过鱼、捕过虾的怒河此刻散着一股叫人睁不开眼睛的腐臭味。
不是寻常的臭鱼烂虾气味,这味道岑浪不陌生,他脑中被这腐臭唤出了最不愿回想的画面,当年他和部下死守平远城城门,从门上望下去,尸体几乎一眼望不到头。
全都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城门外,六十万敌军虎视眈眈,天气炎热,他眼睁睁看着战死异乡的兄弟一日比一日腐烂更甚。
袖口被扯了扯,岑浪回了神,见身旁的沈醉静静望着他:“怎么?”
岑浪摇了摇头:“没事。”
“那我过去了。”沈醉道。
说完,松开他的袖口,往河边走去。
鸣蛇见沈醉走近,收手撤走结界
刹那间,那味道猝然变重了两三倍不止!
岑浪猝不及防,酸水当即涌上嗓口,干呕出声。
他捂着口鼻,站在沈醉身后,死死盯着对方后背。
沈醉约莫是感受到了背后的凉意,回过头又看了看他,岑浪立即朝沈醉递去一个“你敢放血你试试”的眼神。
僵持片刻后,沈醉背过身重新面向怒河,半跪下来,将左手手臂慢慢伸进了乌黑的河水中去。
空气中弥漫的臭味在这时逐渐消散。
与此同时,河水也褪去黑色,变回原有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