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笺很快在长老中传阅。
有些人一眼就认出了家主的笔迹,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翻出家主以前的书信逐字核对。
一切结论显示,这封信的的确确出自家主亲笔。
“家主的字迹特殊,不属于任何书法别派,寻常人很难模仿。”头顶貂尾帽的大长老说道。
他是家主的表弟,年少时曾当过家主的伴读,因此在长老中颇具威望。
“伯远,你给大家读一下这封信把。”
看着姜伯远拿到信后变幻莫测的复杂神情,姜穗穗暗暗松了口气。
昨晚在姜世誉的相册上看到他的笔迹时,她就萌生出这个大胆的想法,让姜世誉以家主的口吻写一封信,当作回到北齐后的护身符。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家人们,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不幸感染了笑面疫。为了大家的人身安全,我选择暂时搬离姜宅,避世隐居。”
“放心,我有个老朋友精通医术药理,正在研究专门针对疫病的偏方。有他为我治疗,我很快便能痊愈。”
“阿誉是这位神医的孩子,托姜家照顾几天,务必把他当少爷对待,好吃好喝供着,不得轻慢。”
“哦对了,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姜穗穗代任家主之位,尔等须听其差遣……”
姜伯远念完最后一句,表情逐渐扭曲,攥紧的手指恨不得将信纸戳出洞。
姜穗穗的脸色也黑了。
她口述的书信多么完美无瑕,姜世誉那家伙到底画蛇添足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啊?
幸好有大长老出面作证,“这封信用词虽然古怪新奇,但老夫印象中,家主年轻时言辞行文确是这个论调,老夫瞧着反而觉得分外亲切。”
其他长老纷纷点头。
这封信算是彻底被承认了。
“家主竟然感染了笑面疫……”
“前些日子我还同他聊过几句,那时他便躲在屏风后,隔得远远的,我还当他对我不满,没想到……”
“家主闭门不出,怎会骤然染病?快传家主的贴身仆从问个清楚!”
姜伯远直言不必,“父亲从不习惯旁人近身服侍,况且这封信上说了,他不愿传染给家人,更不可能让外人涉险。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他得了病。”
而这为数不多知晓真相的人里,竟然就有姜穗穗。一个外四路的私生女,究竟凭什么得到家主青睐?不但随意出入祠堂重地,更是清楚姜宅各种暗道密室……
姜伯远越想越气,气得肝疼。
“唉,家主仁义,怕连累族人,患病秘不外传,独自搬出姜宅养病,我等却在这儿勾心斗角,为难区区七岁幼童,真是惭愧,惭愧啊。”
一封信让几位长老都陷入自残形愧的情绪里,长吁短叹。
姜穗穗悄悄观察众人,企图从他们的神态举止中瞧出端倪。
他们每个人都很震惊,好像对家主染病缘由全然不知情。
难道这只是意外?
“诸位长老不必忧心,有阿誉父子陪在家主身边,一切安好。”
“这位阿誉到底是……”
“他就是你们口中与我通奸之人。”姜穗穗缓缓道,“昨日他衣着不整,其实是情急之下褪去衣物为家主遮蔽伤口,我带他逃出祠堂后,他觉得姜家待客不周,自请回到家主身边了。”
众人哑口无言,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姜伯远,全场捅了最大篓子的人,一张老脸比炭还黑。
最先发现案发现场闹出乌龙的姜云晖也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大家的表现令姜穗穗很满意,不枉她和姜世誉连夜想出来的一套说辞。
至于精通医术……
姜世誉对笑面疫总是一副津津乐道了如指掌的模样,这么说也没毛病,
“可身为一家之主,怎能撂下担子不管,一走了之?”有个长老不满道。
“呵呵,你没听见么?这封信千叮咛万嘱咐强调了,家主不在,姜家以太姑奶奶为首。”另一个长老无奈道。
“一个女娃……”
姜伯远紧紧攥着那封信,总觉得信笺所用纸张材质很奇怪,平整光滑厚实,比北齐境内最好的金粟纸还精致。
而且,上面画着的一个个红色方块有何用意?将字规规矩矩写在方块里,如此特别的书写方式,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