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的钟声在此刻响起,他们在亲吻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屋子里没有开灯,却也被烟花照的恍如白昼。
周颂言低垂着眼眸,视线不曾离开许弥南片刻,用目光将他每一寸眉眼都细细描摹。
他双手轻轻捧着许弥南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缓慢而郑重的说:“许弥南,往后的每一个新年,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直到两鬓斑白,直到生命尽头,我依然想要用尽全力与你相拥。
许弥南闭了闭眼,几秒之后,缓缓吐出三个字来,“都一起。”
“南南,”周颂言抬起手,温热的掌心覆上他的双眼,然后伏在他耳边说,“新年快乐,我爱你。”
许弥南眨了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扫过那人手心的纹路。
他忽然想起来,有段时间石兴洋沉迷于看手相算命,给周颂言看的时候,说他感情线曲折,说不定以后的爱情之路会很坎坷。
许弥南那时还很好奇,像周颂言这样的人,真心喜欢上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
会在身后紧紧抱住他,会轻柔的亲吻他,会低声而认真的说爱他。
永远站在他身边为他撑腰兜底,接受他所有的坏情绪然后抱着他说“没关系”。
想到这儿,许弥南的眼眶有点泛酸。
他摸索着触碰到周颂言的脸,忍不住用手指刮了刮他的眼尾,说:“周颂言,我也爱你。”
那一夜,他们什么也没做,只是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偶尔交换一个带着困意的吻。
许弥南是伴着爆竹声和周颂言清浅的呼吸声入睡的。
直到耳畔所有的声音都渐渐远去,只余下房檐上积雪滑落掉到地上的闷响,还有行人踩到树枝发出的吱呀声。
许弥南从沙发上醒过来,身边空无一人。
他半眯着眼,把掉在地上的毯子捡了起来,然后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盯着桌上那本日历,像是在醒神,又或者是在思考。
已经过了十二点,日历翻到一月二十二号。
这些日子许弥南正在筹备画展,忙的不可开交,差点忘了今天是国内的春节。
春节这一天,国外没有什么节日气氛可言,前几年他的华人朋友还会借着庆祝的名义邀请他出去开party,但许弥南都委婉的拒绝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过节。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天价”速冻饺子,然后开火烧水,把饺子下锅。
一顿饭吃完,天还没亮,昏暗的屋子里只有餐厅这一抹灯光。
许弥南拿出手机,简单回复了一下朋友的问候,然后再把聊天框逐条删除。
最后,微信界面又是一片空白。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到头来还是回到了。
点开添加好友那一项,他熟练的输入了一串电话号码,却始终不敢碰到“搜索”两个字,只能盯着手机看很久,然后再熟练的退出去。
其实许弥南很想问一问,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没有岁岁平安。
可他又觉得这种问题没什么必要。
自从他们分手以后,那件完美的艺术品便上不再有任何一处瑕疵,那么他必然是从此一帆风顺了的。
最终许弥南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念了句“新年快乐”,然后又躺回了沙发上。
高中的最后一个长假在同学们兵荒马乱的备考中渐渐接近尾声,随着元宵节当晚最后一朵烟花从夜空中落下,春节也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虽然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但气温乍暖还寒,开学第一天,许弥南就被这反复无常的天气折腾的感冒了。
在他连续打了四个喷嚏之后,周颂言放下手里的笔,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许弥南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身上盖了件周颂言的外套,正往嘴里猛灌热水。
“我没事,你快看书吧。”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周颂言的手以示安抚。
周颂言收回手,拧着眉说:“额头有点烫,我给你请假去,”话音未落,他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咱们上医院。”
许弥南闻言,急忙拉住他,耐心劝慰:“周颂言,真不用,下节物理课还得讲重点呢,我不想错过。”
“身体重要还是成绩重要?”周颂言伸手弹了下他的脑门,“错过了就错过了,我给你补,先把身体养好。”
许弥南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对上周颂言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最后也只能选择闭嘴。
和宋葭请过了假,周颂言扶着许弥南走到校门口,打车去了中心医院。
刚才在学校的时候许弥南还没什么感觉,但这会儿走起路来他便觉得两腿发软,头也晕的厉害。
下了车,周颂言帮他拢了拢外套,半扶半抱着将人带进大厅。
温度计一量,三十九度二。
等许弥南在床上安稳躺下,输上了液,周颂言才忍不住吐槽:“你再不来医院就等着变成烤肉吧。”
他这儿为人提心吊胆的,偏偏这人还挺没心没肺,一副不把自己身体放在心上的模样,笑模滋儿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说:“这不听你的话来了嘛,还是你明智。”
周颂言知道许弥南这是跟自己讨巧呢,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儿,他便是心里有再大的气也顿时哑火,况且对着这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他也真是一句责备的话也不忍心说。
末了,周颂言也只能哼笑一声,给人掖了掖被角,说:“别拍马屁了,赶紧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