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彻心扉地领悟到,神医的药可能真的没有用。
至少对楚凌沉一点用都没有。
颜鸢在黎明来临时方才睡去,彼时地上的灯已经燃尽了灯油,整个寝宫里弥漫着一股馥郁的香气。
不知不觉,梦境降落。
……
梦中的颜鸢十一岁,正是她西北小霸王的年月。
那年的秋天,京中来了一封信,皇帝说甚是想念她的父亲颜宙,正值秋高气爽,想要邀他一同秋猎。
颜鸢兴致勃勃地准备了自己的弓箭,却被告知不许入京,她气得连晚饭都没有吃。
夜晚时偷偷摸到爹娘房间去,便听见娘亲在柔声劝爹爹:“鸢儿自小就在西北,眼看着年岁渐长了,你就带她入京,去见一见王侯公子们不也挺好?”
颜宙冷笑:“见那帮锦衣玉食的废物做什么。”
颜侯夫人轻笑:“你啊,就是对读书人有偏见,说不定鸢儿自己喜欢呢。”
颜宙沉默了片刻,冷道:“不可能,想得美。”
颜鸢躲在窗台下,也跟着爹爹后面悄悄腹诽了一句:是啊是啊,不可能。
她是断不可能喜欢读书人的。
但她也绝不会放弃入京城的。
侯府的车马出发那日,颜鸢给娘亲留了书信,半夜就悄悄摸摸地藏身到了侯府放礼物的车马里,等她被发现的时候,车队已经行至半路。
她沾了一脸的灰土,和爹爹眼对眼。
颜宙举起的手最终变成了一根手指头,重重戳在她的脑门上:“穿男装!不许惹是生非!不许暴露身份!”
颜鸢眉开眼笑:“好!”
她就这样随着父亲入了京城,混进了秋猎的队伍里。
她身穿男装,扮个小厮扮得十分认真,觍着脸给爹爹端茶倒水捶背揉肩,就连上了秋猎场,她都抱着爹爹硕大的箭筒,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但她终究只有十一岁。
还是个女孩子。
实在太小了。
晏国的皇帝一眼望去,便看见颜宙身后跟着一只瘦小的随从,顿时沉默了。
颜宙朝着晏国皇帝行礼。
皇帝终究没有忍住,问他:“颜宙,你这是……”
颜宙举起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皇帝:“……”
简直是胡闹。
皇帝皱着眉头呼出一口气:“山中有野兽,伤着了别找孤诉苦。”
颜宙笑得眼睫都弯了:“不会。”
……
颜鸢当然不会受伤。
她八岁那年就跟着爹爹驰骋西北的猎场了,西北的猎场要比皇家的猎场大,猎物也带劲得多,不像这里,除了兔子就是山鸡,无趣得简直让人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