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回府,黎凰总是情不自禁的想到刚才父皇看她的眼神儿。
她总觉得父皇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
一回府,泠鸢便迎了上来,“公主,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着落了。”
次日一早,一辆马车从长公主府后门缓缓离开。
黎凰做梦都没想到,她在梦中瞧见的新君身上的印记竟出自兽园里的兽奴。
兽园里驯养各类奇珍猛兽,以供皇室贵族赏玩。
黎凰从前也来过一回,只不过她见不得这里面驯兽的残忍方式,只呆了片刻便离开了。
今日泠鸢提前过来打点好一切,黎凰过来后,管事的便领着所有的兽奴过来。
这些兽奴出身贫贱,亦或是权贵家里犯了事儿的,因此被送到此处。所谓驯兽,其实便是用活生生的人来训练兽的野性,极其残忍,却是那些癖好独特的权贵最爱的消遣把戏。
可黎凰怎么都无法将梦中那人与这些兽奴联想在一起。
他那么矜贵高傲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兽园里任人糟践的奴隶?
“兽园里所有的兽奴都在这儿了?”
“是,所有的兽奴都在这儿了,一个不差。”
黎凰撑着脑袋嗯了一声,垂眸看向那群人,“把头都抬起头。”
兽奴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他们知道今天来的人身份不一般,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黎凰认认真真的扫过她面前的每一个人,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像梦中那人。
难道是她找错了?
黎凰深吸了口气,“褪下衣物,让我瞧瞧。”
此话一出,不仅是管事的,就连泠鸢都愣了,“公主,此等贱奴,怎能污了公主的眼。”
“脱。”
她记得清楚,那个印记就刻在新君的胸口上,而新君的胸口除了那道印记,还有一道快要褪去痕迹的伤疤。
她要亲自确认这些人中,到底谁是那人。
见黎凰坚持,泠鸢无奈,只得让这些兽奴褪下上衣。
黎凰起身靠近,挨个看了过去。可这些人除了胸口那道特殊的印记之外,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疤,可没有一人与她记忆中的那道伤疤一样。
难道,他不在这儿?
“公主,可还要继续?”
泠鸢小声询问。
黎凰深吸了口气,脑子里乱哄哄的,“不必了,回府吧。”
既然这里找不到,那就再重新想办法找线索。她必须要找到那人,然后——杀了他。
就在黎凰离开兽园之际,路过驯兽场时,视线却突然被里面的一道黑色身影吸引。
驯兽场上,一人一虎正在搏杀。
少年的胳膊上满是血痕,被猛虎咬住肩头,血流顺着肩膀往下,染红了脚下的地面。
他戴着面具,拼了命的用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向猛虎的脑袋!
尽管只是一眼,黎凰却心如擂鼓,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为何,可这种强烈的不安,畏惧,仿佛是被困在新君寝殿的无数个日夜,绝望,痛苦。
是他?
黎凰眸色一冷,沉声道:“拿箭来!”
管事的以为黎凰来了兴致,要在这里寻乐子,便立马递上弓箭。
兽园里的奴隶,贱如蝼蚁。
有以身饲虎的,也有赤手空拳与猛兽厮杀的,还有这种给贵人当靶子玩儿的。
很显然,管事的认准了黎凰就是今天的贵人。
箭矢对准男人的瞬间,他猛地回过头,锐利的眼神儿迅速的捕捉到危险的方向。
黎凰猝不及防的与他四目相对,心瞬间像是被揪住!
抓着弓箭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几乎要对不准!
男人一边压制猛虎,一边还要警惕黎凰这边的暗箭,一个不留神,袖子便被猛虎扯了下来,鲜血顺着白皙的肩膀流了下来。
眼看着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着男子的脖颈咬去,与此同时,‘嗖’的一声,一支箭矢毫不留情的射中男子!
箭刺入肩胛,喷出血柱!
而那少年身后,箭矢的尾巴没入猛虎的命脉!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痛苦的呜咽着。
男子眼神儿漠然,冷冰冰的收回瞪着黎凰的视线,然后面无表情的将刺透自己肩膀的箭矢从猛虎脖子上拔下,他瘸着腿儿,一拐一拐的朝着黎凰走来。
黎凰此刻咬着唇,隐在袖子中的手隐隐颤抖。
她方才对准的明明是少年,可不知为何,放箭的最后一刻,她竟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