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收拾,你坐在这边等我吧,等我洗完碗…”安昱珩从桌边蹦起,逃荒般端着碗朝厨房里钻。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文青翘起二郎腿,宽大短袖下露出他只穿了短裤的腿,同时也露出那些狰狞的青紫色淤青。
刚才安昱珩应该都看到了,所以才会一直低头试图去避开。文青并不介意自己大腿被安昱珩看了精光,想必就算这种纯情小处()男也能知道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他也并非对安昱珩产生了什么非分之想,招惹干净的学生,这种通常会惹上一屁股骚的蠢事他可干不出来。
文青望了眼在厨房磨磨唧唧反复洗两只碗的安昱珩,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他的烟瘾又犯了,可是他出门急并没有顾得上拿不知道扔去哪里的烟。
于是他果断做出更明智的选择,他抻着脖子朝厨房方向“哎”了声:“哎,我说安同学。”
“啊?”正纠结是否把擦了又洗的碗放回柜子里的安昱珩下意识应道,“怎,怎么了?”
“我能不能抽一根你的烟?”文青抓着刚才从安昱珩床边顺来放在桌上的烟,就差没直接明示了。
“啊,可以的。”安昱珩挠挠脑后齐肩的长发,最终还是将碗筷放回到柜子里,他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两只碗前前后后洗了不下五遍,却始终缩在厨房里不敢出去面对文青。
但听到声音后他还是擦干手上水回到餐桌边,文青并不在那里,安昱珩有些惊讶,他想到文青刚才说要抽烟,便朝自己卧室走,果真在阳台敞开的门后发现文青身影。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安昱珩没有再继续靠近,而是在距离文青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从你家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曼康。”文青向楼下弹着烟灰,回过头来看他,“那张画,就是站在这里画的吧?”
“嗯。”安昱珩哑然承认,既然文青都已经看到了,他这个时候再扭扭捏捏反倒像是做贼心虚。
他站在屋内阳光无法直接照到的阴影里,文青就在离他不远处的阳台,置身在洋洋洒洒的暖光中,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艺术品,精致,漂亮,但有什么重要部件在内部悄然碎掉了。
真好看啊,想画下来。
安昱珩的视线牢牢黏在文青身上,这视线实在是过于明目张胆,自然被文青一点不落地尽收眼底。
“怎么,觉得我很好看吗?”他把手中燃尽的烟头抛向楼下,双臂环绕自己身体,饶有趣味地看着安昱珩,“要睡吗帅哥。”
“不,不要了吧。”安昱珩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慌乱中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能垂下脑袋盯着自己脚尖,他有时真的会苦恼,这人为什么总是面带笑容从那张嘴里吐出露骨的话。
鼻间突然嗅到淡淡的皂液味道,安昱珩眨眨眼睛,发现距离自己脚尖不远的地方又多出另一双踩着人字拖的脚,文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他的面前了!
“你在犹豫啊,真的不和我睡吗?”文青轻轻地笑,他甚至又伸出臂膀勾住安昱珩脖颈,然后在红透的耳根旁吹气。
安昱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因为他听见文青在自己耳边轻哼:“如果活儿够好的话,我甚至可以不收费噢?”
心中突然被不知名的情绪填满,安昱珩狠狠咬住下唇,突然发力抓住文青肩膀,把人往一旁带去,安昱珩生的人高马大,再加上前两年总是跑去雕塑系蹭课练就出的一身紧实的肌肉,毫不费力气地在瞬间占据主动权。
他本来只是想推开文青,却没注意到脚下杂物——那是搬家后还没找到合适位置摆放的小零碎们,被他放在一只纸箱里,大概里面放着平时在家撸铁的哑铃,那只箱子异常沉重。
安昱珩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文青被那沉重的纸箱绊倒,他甚至在载到前的万分之一秒中看到文青脸上不太能见到的惊讶,然后在他们砸向那张自带海绵垫子的床时,脑袋狠狠磕在一起。
“呃……”安昱珩摸着额角,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世界在左右扭曲地摆动,这一幕好像异常熟悉,就如同他和文青认识的那天,他们也是像这样因为意外撞在一起。
安昱珩整个世界还在旋转的时候晃晃悠悠从床上爬起来查看文青状况,显然文青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本来身上全都是伤,正侧躺在床垫子的一角捂着自己下巴,隐隐发出抽吸声。
“我要是个整容脸,你恐怕就得赔我假体移位的治疗费了。”文青无奈地支起身子,他再三摸着自己发酸的下巴,朝安昱珩摆摆手,“又死不了,你这副表情看上去是要给我送葬。”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安昱珩表情丧的确实像在参加某人葬礼,他挎着一张脸,沮丧地小声说道:“对不起,我没想让你受伤的。”
“只有口头道歉没有实际行动吗?”文青剐了他一眼,龇牙咧嘴的同时又捂住下巴,“……刚才是谁说要给我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的人转身一变成了制造撞伤的存在,说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
“……对不起。”安昱珩又连连道歉,他抓住那只滚落在地的医药箱,明明整个人高大的扔进人群里能一眼找出来,却跪在文青面前装一只认错讨好的鹌鹑。
碘伏擦拭着那些破皮的伤口,安昱珩看着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痕,又悄悄窥向文青的脸。
他看那些伤口觉得心惊胆战,文青倒像是没事人一样无所谓,不会疼到呲牙,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别过脸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