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村庄里住下,惹来村民议论。里正远远的看着那十几个随从将马背上的包袱拿进屋子,又里里外外将屋子清扫一遍,不免邹了一下眉,随后便是一声轻叹。
这一行人看起来不好相与,只盼着今晚快些过去才好,免得多生事端。
亮堂的房屋看起来许久无人居住,墙角的蜘蛛网令打扫的随从们目露厌色,只是天色已晚,不好再赶路,只得在此休息一晚。
“公子,请”心腹将矮凳仔细擦拭一遍,抬对楚湘恭敬道。
身着华服的俊美公子站在窗前,正对着院子里的那棵梨树出神,闻言目光一淡,“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是,那属下一会儿便将饭菜给公子端过来。”说罢,心腹踏出门槛,将房门紧紧关上。
村子一向少有外人出入,里正刚答应楚湘等人的要求,后脚整个村庄就知道了村子里有外人入住的消息。
夜色似浸染了山水画般,墨色浓稠,仿佛丹青笔下那一点最勾人的黑白色彩。
里正媳妇摆好饭菜,正要喊人吃饭,回头就看见里正站在院子外头,面前一位衣着精细的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神情冷淡的说了几句,便见里正略显为难的神色,年轻公子又说了一句,里正咬牙应下。
里正媳妇见年轻公子离去,快步走到里正身后,疑声轻道,“出什么事了”
里正邹眉,“没什么,你自己先吃,我去趟祈大夫家,晚些回来。”
里正媳妇还想说些什么,见里正已经走出院门,便摇头回到了饭桌上。
月兔东升,烛火燃起,温暖的光线透过窗户,懒懒散散的洒在屋子外面的泥地上。月色凄冷,树影卓约。
里正走到祈家大门前,抬头看了眼院门上悬挂着的红灯笼,伸手敲门,“祈大夫祈大夫在家么”
祈钰正在屋子里研读医书,听到外面里正急切的唤声,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来了来了”
祈钰打开院门,见里正一人站在门外,身体有一半融入了夜色,惊讶道,“里正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师傅出诊去了,得过几天才回来。”
“你师傅出诊去了”
祈钰见他脸色有些不对,点头道,“去的镇上林大老爷府上,今早林大老爷特意派人来请。”
里正目露复杂,“这样啊”
“里正找师傅有什么要紧事么”
里正摇头,“也没什么要紧事。”
直到里正离去,祈钰也没弄明白里正的来意,他看着卓约树影下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里正怎么怪怪的”祈钰低头嘀咕。
“阿钰”一声轻唤从身后屋子里传来,祈钰回头,便见少年披着一件衣裳站在门槛前,乌如鸦羽,肤色如美玉。一双美目清澈潋滟,眼底波光流转,看人的时候,似要将人的心脏生生剜出一块。
阿言即便换了普通样貌,浑然天成的气质也总让人移不开眼,如竹如松的身姿,宛如一浅碧色的泓水,清丽脱俗。
此刻少年穿着薄薄的青衫,宽大的衣袖仿若云袖翩舞般,衣摆扬起优雅的弧度。乌散落在腰间,衬着如雪皓腕,秋水般的眼眸一直望着祈钰,腔调柔软,“阿钰,方才是里正敲门”
祈钰心头一软,快步走到阿言身边,心疼的看着他,“怎的穿的这般少就出来了快进屋,这会天凉得很呢。”
少年仍是好奇的看着他,眼底宛如清澈见底的湖水,“阿钰还没告诉我,里正为何敲门”
祈钰扶着他向少年房间走去,声音很轻,“里正来找师傅。”
“找阿织”阿言微微侧头,几缕乌落在了祈钰肩上,他秀眉一蹙,“可是村子里有人病了”
祈钰摇头,将少年送入房中,“不是,如果村子里有人病了,里正大可让我去看病,我医术虽然不比师傅,可好歹是师傅的亲传弟子,小病小灾还难不倒我祈钰,只是里正脸上并无焦急之色,想来是为了师傅而来。”
只是不知道里正突然来找师傅,所为何事祈钰有些担忧。
烛火摇曳,矮几上的油灯忽明忽暗,夜里清冷的气息蔓延,阿言靠着软垫,手里握着一卷泛黄的书籍,人却昏昏欲睡。
窗纸上倒映着榻上少年的清雅身姿,远远看去,宛如水墨画一般惹人怜惜。
阿言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什么都不记得,唯独“阿言”这个名字,仿若有人时常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阿言觉得自己在找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可是他的身体不好,不能够出去寻找,阿织跟他说,外面很危险,所以阿言想,等他的身体好了,再去找那个很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