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无双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天愈发炎热,因而甄不凡那几兄弟,夜间会时不时结伴去汝安城郊外唯一的山泉那儿洗个凉水澡,褪去日间燥热,然后再带些水回来给她洗洗脸,降降温,往返大致一个多时辰。
今夜恰好弟媳来找她谈心,她男人本来就受不了这些话唠家常,就跟着去了,反正家里有请来的护院,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不料刚从弟媳的房间里走出来,她就突然失去了意识……
不难看出钱君宝的处心积虑。
这个时辰,甄不凡该是已经回来了,估计用不着多久,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到时不要拆了她贾府才好。
也懒得再耽搁,直勾勾地望着钱君宝,道,“掳我过来,可有计划是需要我配合的?”
他笑笑,“无双姐姐莫急,先尝尝这点心,特地为你准备的。”
“……”贾无双顿了顿,那点心清香扑鼻,加上夜间褪去日间的燥热,倒也诱人。便顺手拿起了一块蝴蝶卷酥,细细端详了番,送入口中一咬。
“无双姐当真要替那人生子?”
“假得了么?”这点心外表精致可人,入口更是香松酥脆,口感极好,尤其那冰糖,夹在里头,甜丝丝的,味道很是讨喜,便慢慢咀嚼咽下,蓦地笑道,“君宝小弟,你可有心思来我无双楼当点心师傅?待遇从优。”
他眼里添了抹不以为然,慢慢敛了敛笑,“无双姐就不怕我在点心里下堕胎药么?”
贾无双猛地怔了怔,表情依旧镇定,“所以,你目的是什么?背负上我的恨么?”
“你反正也不会爱我不是吗?所以恨,是除了爱之外,最强烈的感觉了吧。”
她迟疑了一下,又拿起第二块,一口一口吃完,再拿起第三块,一口一口吃完,直到一碟蝴蝶卷酥全部都吞咽下肚,她才看着他,笑了笑,“很好吃,你真的不考虑来无双楼么?”
钱君宝一直维持着手端盘子的姿势,即便贾无双全部吃完了,他还那么保持着动作,蓦然一笑,“我开的价钱,恐怕无双姐付不起。”
贾无双这回没理他,而是整个人换了个方向。
钱君宝挑了挑眉。
贾无双才挥了挥手,“哦,君宝,请你暂时坐过去点……”然后她故作歉意的笑笑,“我并不想孩子看到你,毕竟你知道,我不想他最后一面看到他叔叔……唔,”她斟酌了下用词,“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钱君宝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将碟子搁在一旁圆桌上,冷冷一笑,随之笑容加深,变得更加虚伪,“无双姐,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不会动你吧,你或许……”他眯着她,“太自信了些?”
贾无双神色未变,笑了笑,自顾自的说,“喏,就是这副模样。尤其啊,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没人欠你,你大哥十几年把你养得白白胖胖,那是他瞎了狗眼,才没看出你是匹狼。”
“哼,没欠我?”他笑得讽刺,“怎么,你以为我稀罕他养活?啧啧,无双姐,你太小看君宝了呢……”
“小看?”贾无双依旧微笑,突然话锋一转,“说说看吧,你娘在你心中的形象。”
“……”他怔了怔,语调添了抹戒备,“与你何关?”
“温柔体贴,还是对你宠爱有加?唔,那一定是把你当宝贝一样呵护在手心里,怕融了怕化了,还担心你吃饱了吃不好,吃好了玩不好,对吧。哦,还有,”说完后她勾了勾唇,“她其实还是甄不凡的娘吧。”
“闭嘴。”
“唔……甄不凡大概从小就神憎鬼厌了吧,得不到你娘的宠爱一定是他活该,他愚笨蠢钝,连大字都不识一个,你娘没亲手掐死他,就是天大的仁慈了,对吧。”
“那是因为那个家伙的爹强行霸占我娘为妻,还侵犯了她的身子!”钱君宝压低声音,明显犯怒。
“哦?”她沉默了一下,笑,“怎么原来你知道这事,所以,我就说甄不凡他活该嘛。”然后趁他一脸阴沉的沉默,挪动了略显笨重的身子,站了起来,“那你娘有没有告诉你,甄不凡的爹爹天天虐打她,不给她饭吃,才逼她忍无可忍的逃了出来?哦,不过即便说了,我们也不会知道实情,因为甄不凡的眼中,他爹爱你娘爱得死去活来,说说看你的感觉吧,谁对谁错?”
接着不等他开腔,她又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那你娘一定很爱你亲爹了,对吧,所以她才心甘情愿为你爹生下你,并且爱你疼你宠你……”
“哼,”说完这话,贾无双脸色一变,突然重重一哼,神色已经像豁出去般,“那你娘到底凭什么把你送到甄不凡那儿,并颐指气使的交代他——照顾你!啊?凭什么?是甄不凡把她从那种享受的生活中拉扯下来的不是么?她不是应该恨他入骨吗?既然如此,把你送给他又是为什么?我明白了,是因为她其实也不爱你爹,所以也恨你?想让甄不凡在余下的日子里好好虐待你?”
“你闭嘴!”钱君宝突然失去理智,冲她扬起掌扇了下去,就在贾无双条件反射般的闭上眼时,她只感觉掌风猛地变了方向,随之而来是盘子落地,被摔得粉碎的声响。
接着就是他的怒吼,“甄不凡该死,钱家人该死,你也该死!”
呼……她犯傻了么?故意娶激怒这个明明快失去理智的小野狼?
但面对他的怒吼,她竟多少松了口气,这小子果然还有良知和理智,然后迅速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安抚腹中胎儿莫要受惊,接着重重的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