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的頭砸在石頭上,暈了過?去。
再醒來,君侯不見了,路邊的流民堆里多了一個傻乞丐。趁著乞丐昏迷,流民搶光了他身上的鎧甲和隨身之物,好在在暈倒前,他死?死?抓著銅錢和刀。
乞丐躺在淤泥里一天?一夜,有人可憐他,給他餵了幾口水,隨後?,拽走了他腳上的皮靴。他醒來後?,用袖子擦掉從額頭傷口淌下的血,坐在路邊,呆看路上的行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某一日?,道上走來一輛牛車,牛脖子上掛個大銅鈴,「叮叮噹噹」響了一路。那青牛拉的板車上坐著個女?子,頭戴女?花冠,正在打哈欠。
她目不斜視,仿若神女?,瞥也不瞥路邊的乞丐。
乞丐覺得,那頂冠在陽光下真好看,像波光粼粼湖面之上泛起的一掬日?光。
鬼使神差,他就想跟著那輛牛車,跟得久了,他腳上起泡出?血,他也渾然不知疼。
跟在牛車旁的一個小娘子轉頭,撇撇嘴,「鳶娘,咱們後?頭跟著一個邋裡邋遢的乞丐。」
崔文鳶說:「得防著他點,別讓他搶了錢。」
又過?了一日?。
小娘子又說:「鳶娘,他還跟著,腳上沒穿鞋,走路走得滿腳都是血。」
崔文鳶皺眉,暗想,自己戴著冠,是不是太招搖了,難不成被賊惦記上了?
她趕緊把珠冠取下來,藏到?包袱里。
到?了夜裡,崔文鳶果然遭遇剪徑強盜。在她的包袱被壯漢搶奪的時候,那個瘦乞丐走上來,橫在二人中間,試圖推開壯漢。
瘦乞丐的黑眸盯著那伙強盜,「別動她的東西!」
壯漢瞥一眼瘦乞丐的刀,跳回去,拔出?匕,來回在兩隻手裡傳握,「小子,咱們比比刀法?」
瘦乞丐茫然看一眼自己的刀,緩緩拔出?來,「來吧。」
本以為?是單打獨鬥,卻不想是一夥兒強盜聚成一個圈,向他衝來。
瘦乞丐根本無招無式,只憑著本能躲閃,以蠻力胡亂揮刀。對方的匕實打實刺了他幾下,全?刺在他胸口和腰上,卻如同刺入沙袋,悶悶地聽不見叫喊聲。
強盜以為?遇上了一個大傻子。
此時,恰逢一大群人行道過?,衝散了這群人。
乞丐撿回了一命。
崔文鳶從懷裡取出?一吊錢,放在手心數出?三十枚,撒在地上,「喂,乞丐,我也是個苦命人,只能給你這麼多,你撿起來,買帖藥吃。」
瘦乞丐的腳邊散滿了銅錢,他黑色的衣袍上滲出?深紫的血水,他沒有去撿銅錢,只用黑眸打量崔文鳶。
崔文鳶覺得瘦乞丐有些眼熟,但他滿臉淤泥與血污,看不清面容,她實在沒良心去管乞丐的事,催促:「快走,晚了,金公子該不高興了。」
牛車走過?瘦乞丐。
乞丐跨過?那些銅錢,繼續跟著牛車,只是身形不似剛才那般硬挺,縮著身子,一步一拖。他身後?,是一群匍匐在地上,借著月光,找散落在地上銅錢的流民。
小娘子的餘光勾在瘦乞丐身上,有些心軟,道:「鳶娘,我們帶上他一起走吧。」
崔文鳶卻道:「我是去給金公子做妾的,帶個男人算是怎麼回事?這世?道這麼亂,不止他一個孤魂野鬼,都是個人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