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不识好人心!
他动了伤口这才几日,她能稀罕一个伤残病人赶车?
她面无表情驾着马车,马车并未驶向城外,而是驶向了东阳河。
待近了河边,宋卿月将马车停在人群之外的河道上,柳无恙一掀帘子,疑惑:“都要走了,你还舍不下这场龙舟赛?”
宋卿月将斗笠压得低低,抱了臂,将双脚架到前面的马臂上,闲闲道:“急什么?不看到热闹我不死心!”
热闹?
柳无恙目光穿过乱汪汪的人群落向河面。
哪有什么龙舟争渡?数十只参加竞渡的龙舟上,无数博浪儿长伸着竹篙,吵吵嚷嚷地在河中打捞着什么。
还有人跳下河,朝河底不停扎着猛子,也似在河底探捞着什么。
他轻声自语:“怎地,有人坠河了?”
马车离人群甚近,有百姓闻听柳无恙的自言自语,愤愤接话:
“哪是坠河?晏元良仗着生得俊美,设了仙人跳的局谋人家财,逼得自家娘子投河自尽。”
柳无恙微讶:“仙人跳,自尽?”
扭头,他看向满脸闲淡的宋卿月,那这位又是谁,是鬼?
随之,义愤填膺的百姓七嘴八舌起来。
“你有所不知,他娘子留下血书上,可是写得明明白白,所以才伤心跳河。”
“害死岳父岳母,才一月就逼自家娘变卖娘家田产,当真是丧尽天良!”
“看了血书的人说,晏元良私下有个相好多年的外室呢,只待拿到钱便休妻……”
百姓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柳无恙却恍未闻听,目光越过人群顶,落向画舫头,定在满脸不悦的按察使身上。
目光再一移,落在与按察使同行而来的江大人脸上,他眉头便是一跳,立时放下车帘子。
稳了稳心神,他淡声:“可如愿了?”
宋卿月目光从压得低低的斗笠下望出,亦落向河上那艘豪华画舫。
画舫上,众官员面色惊惶,高声大气指挥着河中打捞“尸”的百姓。
而官员群里,晏元良面色铁青,目光阴沉看着河面,久久不一言。
“便宜他了!”
宋卿月收回目光,坐直身子,“驾”地一声起程,将马车驾离河岸,急急往城外驶去。
因东阳城一年一度的龙舟赛事,游客众多,城防卫兵未搜捡出入行人,任人自由出入城门。
顶着火辣辣的日头,宋卿月顺利将马车赶出城,又上了前往上京的官道。
她正被晒得汗流满面之际,身后车帘子一掀,柳无恙挪近车头坐下。
马蹄“嘚嘚”声里,他轻声:“你父母新丧?”
语气轻柔,带了丝难掩的愧疚。
宋卿月见离城已远,放缓了缰绳,回头冷一睇他:“要不要可怜可怜我,将钱袋还我?”
柳无恙手缓缓抚上胸口,遂敛尽眉目间的歉意。
望着她被日头晒得红扑扑的脸,不自在一笑:“我说了一到上京还你,就一定还你!”
宋卿月将马车勒向官道路侧,“吁”了一声,勒紧马缰让马车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