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晄之原职为通判,本就熟悉兵民、钱谷、户口等杂务。
便先着其领任沙洲牧监一职,让其先“放放马”,领略领略边关生活之不易,至于能否接替都督一职,其后便看他自己本事。
……
上了马车,即墨江年新选的亲卫赵正奇为方便赶车,一掀马车前帘,将怀中黑布蒙着的四方物塞入车厢。
即墨江年略一蹙眉头道:“离我脚边远些!”
赵正奇撇撇嘴,将物件挪到左侧避开他的脚,“虽刘文元这颗头是新宰的,但军医已经处理过,还用盐渍着,大寒天的哪有味道?”
即黑江年将目光投向窗外乱玉飞琼的大雪,淡声:“我非是嫌它腥,而是嫌它碍眼。”
这木匣中刘文元的头,是他亲手砍的……
逼退南阗八十万大军后,他领着月泉驻军将刘文元拖死狗一般,拖至五万亲卫葬身的沙丘。
巨大而深圆的沙窝内,半年过去,五万人尸从累累白骨,经由烈日烤灼后变成了深黑的焦炭色。
即墨江年站在高高的沙堆尖上,脚边跪着双眸泛泪,惊恐万端的刘文元。
刘文元想要开口求饶却被封住了口,只能出呜呜咽咽的含混声。
于刘文元的呜咽声里,即墨江年扬起能将兵马齐碎的陌刀,不带半分迟疑,重重斩下……
他向来诺不轻许,说了要与刘文元一决生死,就定是至死方休。
狂风陡起,卷起漫天黄沙,激撞于远方风蚀万年的戈壁沙岩,出的厉啸若万鬼悲泣。
他以刘文元的满腔热血,祭奠眼前五万将士的冤魂。
鲜血喷尽,风住尘落,天地归寂。
拎起刘文元滚落一旁的头颅,他就近看刘文元惧恐未散的脸,却任何也看不明白,这位昔年好友为何将一腔雄心,托付与不良之人。
这位昔日袍泽就算落到他手中亦死心不改,与月泉军中眼线搭上,妄图与南阗取得联系。
那日,刘文元赶在月泉将士赶到沙洲前闭了城门,他那时便知,月泉军营里有刘文元的眼线,眼线先于将士一步给刘文元送去了口信。
他未刻意清查谁人是眼线,三十万大军得查到何时?便一切都打明牌。
刘文元为取他信任,与他讲的话半真半假。于己无关的自然是真话,而与南阗有关的自然是假话。
刘文元说南阗有二十万大军,当即他便笑了。
他向来不爱撒谎,但若为复仇故,他可以将谎撒得很是圆融,戏也能演到八分真。
调兵遣将时,他便也只带了二十万大军随身,留下十万大军与尚在养伤病的郭老都护,名义上是为防守沙洲城。
但私下却与郭老都护讲了,要郭老都护在他大军开拔两日后,带那十万大军赶到丹泽谷后方做策应。
行军向丹泽谷半途,果有将士来报,沿途走丢数位袍泽兄弟——只那非是走丢的袍泽,而是离队向南阗大军报信叛贼。
他乐见有人向南阗通风报信,还生怕南阗不信叛将带去的消息,否则南阗大军怎能痛快步入他的陷阱。
只是他未料及,南阗竟是倾巢而出,前后派出八十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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