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苗爹听到这些话,脸上因为李满满变好的喜气也慢慢瘪了下去,像是一只干枯脱水的橘子皮浮现了深深浅浅交错的沟壑。
因为这番话,他两个晚上没有合眼。
要是秋苗因为生孩子出了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觉得自己会哭死……他儿子真命苦,跟着他受罪。
秋苗爹想着想着,一颗眼泪掉了下来,他赶紧抬起干枯的糙手擦掉。
秋苗爹待了一阵,就被秋苗劝回去给他娘做饭了。
庄稼人干的都是下苦力的重活,消耗得很快,得提前做中饭。
秋苗爹刚离开牛棚,秋苗将做了一半的鞋面放进了自己装满了针线碎布的小篮子里。
刚才他爹一句无意的话,提醒了他。
孩子快要生了,
他却什么还没有准备。
秋苗转过头看了看家徒四壁的牛棚,愁地叹了一口气又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现在没用得很,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就忘了这个贫困的家。
一想到自家妻主每天早出晚归,衣服裤子被山上的树枝划烂。两个鞋早就两个大拇指头朝外露了,他却拖着个笨重身子,还要她操心。
他真的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妻主比之前黑瘦了很多,脸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她一颗心都在这个家,自己身上。
秋苗越回想心里越焦急,越想替李满满分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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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叶顶着头上的热汗,弯下腰,一手抓着稻杆,一手提着镰刀割掉。
他现在红扑扑的脸上,脖子根都是湿津津的热汗。
毒辣太阳下的汗液格外蜇人,像是一条条带刺的毛毛虫,激灵一下钻进人衣服里。后背,耳后,额头两侧,都被蜇得受不了,隔一会,就要拿脖子上的布巾擦一把。
他头上盖了一件孩子的旧衣服,虽然能遮挡一下日头,但有些闷,影响他挥镰的度。
田地里的蚊子很多,他两条腿,两胳膊上被叮得大大小小的包。他也顾不上了,就想着赶紧把这快地割完。
孩子娘病了,他既要做家务照顾孩子,又要做饭,还要收稻子。
“桑叶,”
“桑叶。”
听到有人叫他,桑叶赶紧抬起了头,远远看到一个身材笨重的男子朝自己走过来,等走近了些,才现是秋苗。
他手里提着一个陶瓷小罐子,扶着腰,探下脚慢慢从地畔上下来了。
“给,这是水。”
“我给我娘送水,也顺便给你送一罐。”
桑叶舔了舔干瘪起皮的嘴唇,道了声谢从他手里接过了瓦罐,本来他给自家妻主说了送水的事,没想到晌午过了都没有来。
秋苗看着桑叶喝完水,使劲抿了抿嘴唇,犹豫间开口:“桑叶,你一个人太累了。”
“如果,你不嫌弃,我能帮你做饭……”
“你家地里的稻穗能不能让我捡……”
秋苗说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他咬住上唇,看了桑叶一眼,害怕他拒绝他。
虽然都是农户,但是桑叶比他们家好很多。
为了一口吃的粮食,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丢人的,就是不知为何有种向人乞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