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饥寒交迫。秋苗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次,又被雷声惊醒了多少次。
牛棚的西边矮墙塌了,被雷击倒了一根支撑的柱子,半边牛棚倾斜。棚顶的茅草和一些瓦片掉落下来,埋掉了灶台和柴火。
天快麻亮的时候,秋苗撑起疲惫疼痛的身体望向四周,才现李满满一夜未归。
昨晚的雨实在太大,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或许是去了张寡夫家,或许是别人的家,她应该没有淋雨吧,秋苗心想。
他一手扶着孕肚,一手抓着墙慢腾腾地站起来,觉喉咙干燥不已,就想喝口水。
昨晚忍受了一夜的疼痛,现在已经能够承受来自腹部深处的剧痛了。
秋苗低头一看,吓得后退一步,后腰结结实实撞在了矮墙上,疼得他呻吟出声。
他身上原来衣服已经被人换下来了,现在的这身旧衣裳也被弄脏了。
他后怕地打了一个寒颤,摸上腹部,不禁哭起来。
孩子,他腹中的孩子,应该没有事吧。
眼泪瞬间从秋苗眼里漫出来,很快他哭得泣不成声。
他吸了吸红的鼻子,颤巍巍地迈开双腿,走到水缸边。
每一步,对他来说,都是艰难疼痛的步伐。
口渴的本能,让他抛却了承受的所有痛苦。
“啊——”
他脸皱在了一起,身体颤抖着,抓起葫芦瓢舀了点水,张嘴喝下。
混合了雨的水,变得浑浊,里面土腥气很重,根本谈不上纯净。
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又举起葫芦瓢喝了一口,现阴沉的天际开始飘起了雨丝,日头刚出现了一下,就被乌云搂进了严严实实的怀抱里。
天,似乎比刚才更暗了。
哪怕是炎炎夏日,下了这么一场暴雨,气候也很快就冷起来。秋苗身上的衣服,被昨晚的雨丝打湿了,又被他的身体暖烘了几回。
“咳……咳咳……”
他捂着嘴巴,连续咳嗽了三声,才觉自己受了凉。
两边肩膀冷得很,从昨天昏迷过去到今天,腹中一口热食都没下,肚子又开始咕噜噜叫起来。
秋苗苍白着脸,忍了身体的不适,走到又灶台跟前,弯着腰,将湿塌的棚顶茅草一点点抱到旁边。心想着要赶紧做饭,不然妻主回来没有吃的,又要对着他泄不满。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雨终于慢慢停下来,日头在天上散出了耀眼光辉,给人心头一份温暖。
“阿嚏!”
秋苗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觉得身上很难受。穿了一夜的潮湿衣服,吹了一夜的风雨,他现在浑身上下冰凉。
牛棚就是这点不好,矮墙只能勉强遮挡住一半风雨,击倒一根柱子,牛棚塌了之后,风雨更是不留情地往里面灌。
身子难受,干活只能弯着腰慢慢地干,尽管如此,这硕大的孕肚在此刻更是折磨着他。
像是腰间坠着一块大石头,他费力抬起臀部,用脆弱的腰支撑着,才稳住身体没向地面摔去。承受所有重量的腰部又开始犯起了酸疼的毛病。
这酸疼很难受,整个腰像是经过人狠狠拳打脚踢一般,长时间的站立和坐都很痛,只有蹲着才会好受一些。
而在怀孕的情况下,下蹲更是相对危险的动作。
下蹲之后,腹部会和人的大腿面相贴,相贴会产生一个相互作用力。而硕大的孕肚在中间,承受不了膝盖向上的力,会压迫腹中胎儿造成缺氧,这动作本身也会让孕夫感觉到很难受。
秋苗一手用力捶着自己的后背,一手抓着石块,开始重新搭建灶台。
铁锅里面都是泥土茅草,得扒拉出来,重新洗一下,才能重新做饭。
他现在已经饿得叫了三回,身上也很冷,等生了柴火就好了,他心想。
牛二和夫郎小宝扛着锄头慌慌张张跑进牛棚的时候,秋苗正点燃了柴火,一边打喷嚏,一边烧水洗锅。
“出事了!”
“出事了,秋苗!你家妻主回来路上,山神爷怒,把她埋土里了!”
牛二说完,心神不定地看着秋苗。
而旁边的小宝却是见了恐怖场面的人一样,整个脸都是煞白的,愣愣地看着秋苗。
秋苗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维持原本往灶膛里添柴的动作怔了三秒。等到火焰烧到指头上痛得叫了一声,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