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音啊,咱们城南那家酒楼,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卖了。”林眠音神色不变,淡漠道:“不是‘咱们’的铺子,那是我林家的产业,从始至终,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暮恒之心里大大不快,换在从前他一定拍桌子大怒,不过如今事态不同了,林裴岩又在府上,他不敢这样。
“有什么困难吗?难道是资金周转不过来?”
林眠音摇头,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介意和他摊牌。
“我爹和大哥已经在赶来榕州的路上,你也趁早叫家中的族老过来吧,等他们一到齐,我们就和离。”
“和离?”暮恒之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问她:“你要和我和离?”
林眠音侧过头去,同样的话,她不想再说第二遍。
暮恒之瞧出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气之下摔了桌上所有的茶盏子。
“就因为薛怜那档子事你就要和我和离,你至于吗?林眠音,你是我三媒六聘正经娶进门的媳妇,你要和离?哪有那么简单!你休想!”
林眠音没有心力再和他吵,“这些话,你留着等我爹来了再说吧,我心意已决,答不答应由不得你。”
“呵!”暮恒之一听更来气了,“你心意已决有个屁用!只要我不同意,能给你的,只有一纸休书!”
林眠音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她嫁妆庄铺能赚的钱,足足是他俸禄的十倍,这么一大块肥肉,他怎么舍得不要。
可她不怕,林家自有办法让他签了和离书。
暮恒之见她脸上意为难明的笑意,皱了皱眉头,心中没底。
他坐下来,冷静一想,其实和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摆脱了强势的林家,他抬多少女人进门都被不会被限制。
虽说肯定会得罪林家大哥林夕洲,难保他不会在朝堂上挤兑自己,但暮恒之自认在公务上圆滑谨慎,轻易不会被人拿住把柄。
“和离可以,但是,你手里的那些庄子铺子,你得全部归到我的名下。”
林眠音瞪他,一字一顿道:“你做梦!”
“你不要进酒不吃吃罚酒!”
暮恒之急了,眼睛瞥见桌上的锁的柜子,想都不想就抱在怀里,“要钱还是要休书,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拂袖而去。
林眠音追也懒得追了,他以为他拿走的是地契,可那里头不过是几本再无用处的旧帐册罢了。
他这样的人,临到最后,也不忘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暮恒之发现自己拿的是无用的账簿,命都气掉半条。
他登时懊恼自己与林眠音成亲多年,除了拿银子,从来不过问她家业上的事,关键时刻连她将地契藏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是与林眠音彻底撕破脸了,就算找她拿,她也必定是不肯交出的。
灵光一闪,他想出一计,找了个在林眠音院里伺候的丫鬟,让她找机会将林眠音的家产都拿到手。
丫鬟是个伶俐的丫鬟,可每次找到机会溜进林眠音房里,四处翻找都是无功而返。暮恒之责骂她,说是她找不到就将她卖出。
她偷摸进林眠音屋里的次数一多,自然就被人瞧出了端倪,最后用不着暮恒之动手,林眠音先派人将她卖了出去。
暮恒之束手无策,偏不能用抢,只好咬着牙,暗自思忖如何逼林家答应他的条件。
正月十五过后,叠山书院开了课。
林眠音原是不打算再让暮幻去上课的。
如果林家人路途顺利,再过半月就能赶到榕州,一拿到和离书,她就带着女儿回浔阳老家去。
浔阳老家不是林眠音长大的地方,城里人大多不认识她,这也为她和离后省去了不少困扰。
林父年纪大了,大儿子从政,二儿子接管所有产业,再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事,故而在一年前带着林母回浔阳老家,想过一段清闲的日子。
林家最小的孙子林羡和最小的孙女林妩,自幼就长在二老身边,两兄弟一琢磨,就将林羡和林妩也送去了浔阳,找了私塾让他们安心读书,也好给二老做个伴。
暮幻一过去,自然也是跟着他们进私塾念书的,叠山书院这头落下的课程都能补回来,不上也罢,不如给暮幻几天清闲自由的时间。
暮幻却不答应。
剩下的日子不多,她想每日都能呆在非明哥哥身边,即使在书院两人说不上什么话,她也觉得安心。
还有盛妗幽,自己在榕州为数不多的好友,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离开的事情,她得好好去与妗幽道个别。
年后来书院的第一日,一切如常,少年们打打闹闹,讨论着年里发生的趣事。
可所有人都发现暮家两个姐妹有所异样。
暮善愈发沉默了,在书院一天下来没有过说一句话,周身都散着戾气,脸上分明写着几个大字——闲人勿近。
她的事倒是不难猜,薛怜的事情虽是暮家秘密处置的,但暮府没有刻意遮掩消息,很快这个事情就在城里传开了。
众人抱的都是看暮家笑话的心态,有人唾弃薛怜的不择手段,为了挤进高门大户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也有人同情暮善,有一个如此这样心术不正的生母,可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以后的日子指不定会被正室夫人怎么排挤呢。
少年们对暮善的事情心照不宣,总归暮善是没来多久的,在学堂和少女们不熟,只和几个富家公子熟络些。如今得知她娘亲是那样的人,愿意搭理她的人更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