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粥从前,从来不让沈方易送她回学校。
她从前对他们的不显山不露水的关系总是保持一个隐瞒的状态,好像那是她拿不上台面的秘密,她害怕所有人像她自己一样,用偏见的眼光看待他们的关系。
但沈方易给她过生日,带她见过那么多的人,介绍的时候,他用的是“我的女朋友”。
陈粥很难说,听到他说她是他的女朋友是怎么样的感觉,好似那样的称呼,能让他们的未来更近一些。
虽然他还不曾郑重的承诺过一个未来,当然,她知道,沈方易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承诺的人。
但听她这么说,她总觉,她和他,和圈子里的任何一种寄生关系都不一样。
于是她没有拒绝,她大大方方地从他的车里下来,站在路灯下,大方地跟他挥着手再见。
即便她回眸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那儿树下抽烟的祁沅沅。
她敲敲手里的烟火,陌生的五官在光下有些惨白,脸上流露出陈粥难以琢磨的表情,“你们还真是长久。”
“你怕不怕哪一天,也跟我一样,被当成过去,轻飘飘地就扔了?”
她说了这么一句。 陈粥只是站在那儿,回呛她:“我比你清楚的很。”
“你不在意?”她还未完全消肿的微笑唇抖了抖,表情哪怕做的夸张一点,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我没得到什么,也不怕有什么好失去的。”陈粥留下这样一句。
透着早春凉意的穿堂风依旧肆虐,陈粥往上拉了拉拉链,越过她。
*
开春之后,沈方易更忙些,沈家的许多事慢慢都落在他头上,他们在一起过夜的时间明显减少,他每每出差回来经过昌京的时候,也只能与她相约一顿饭的时间。
大二下半个学期,她的课业明显更忙了些。偶尔一次,原先一起在事务所的那个学长找到了她,说事务所刚好在昌京有接一个case,不是审计的,而是做咨询的,工作会轻松点,学的东西也多,问陈粥要不要去。
陈粥接完电话后,拖着腮帮子对着窗户看外面惊蛰天里突然而降的一阵雨。
沈方易刚打完一通电话,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陈粥对着窗户呆,白色羊毛毯子垂落在腿边,编织穗子交错,像是在春日里落了一层霜雪。
他捡起来,披在她身上,“看什么呢?”
陈粥听到声音,这才回神,她转过身来,“沈方易,原先的那个事务所,让我过去实习唉。”
“还住那种地方吗?”
陈粥没料到沈方易一开口竟然是关心这个,看起来是上次那住宿条件给他留下阴影了。
她笑着摇头。
沈方易沾着空地坐到她的单人沙上,把她轻易地抱起,“再住那种地方,我是舍不得你去的,你要真想去,我给你定个酒店,睡得也好些。”
“这次就在昌京,我住学校里就好。”陈粥坐在沈方易腿上,转过头去就能看到他尽在咫尺的下巴,“只是,我没想好,要不要去。”
“你不喜欢这样的工作是吗?”
“说不上喜不喜欢,我怕做不好。”
“怎么会呢,你要是没有做好,他们怎么会再来找你。”
“他们或许就是想要一个打杂的人,这跟我的能力没有关系。”
“要找打杂的人随便谁都可以,可为什么偏偏来找你?”
“或许是因为我给他们留下的印象还可以?”
“当然,良好印象是再次合作的前提。”
“可那是因为有张老师,我专业技术真的很烂的。”
“张老师再怎么帮忙,最后那些底稿也不是你自己做好改过交上去的吗?”
“可我怕我这次做不好,我不好一直去麻烦老张的。”
她怯怯地这样说到。
沈方易笑出声来,“那我是干什么的?”
“我能找你吗?”
“这么礼貌?”他抬抬眼,“真让人陌生呢。” 陈粥知道他打趣她,撅起嘴巴,“那你这么忙,又不会立刻回我消息,等你告诉我,我早就被领导扫地出门了。”
“也有些道理。”他点点头,补充到,“这样吧,我给你找个行内的专家,二十四小时候您差遣,专门一对一辅导答疑解惑,开小灶行不行?”
“不行。”陈粥摇头,“我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那你不怕被你的领导扫地出门?”
“他们不敢的,毕竟你只手遮天。”
“我可不会跟他们去打招呼,说我家小朋友在那儿实习。”
“你最好不会。”她把手搭上来,绕成一个环扣到他脖子上,“沈方易,我可不想搞什么特权主义。”
他抬起手,轻轻扣了扣她的鼻子,“哪有什么特权主义,只是不放心家里的小朋友,想找个长辈照顾照顾,人之常情。”
“那我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羽翼的,一个人搏击长空、翱翔万里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