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酒入喉头的时候,她才现这根本就是个骗局。
她从未喝过这么烈的酒,辛辣的感觉似是要把脑袋烧穿,她止不住地咳嗽,趴着高柜台在那儿低着头咳得身体也一颤一颤的。
偏偏旁边的人还在恶劣地笑着,他边笑边伸出一只手,帮她拍着后背,顺着她那口气,还不忘了教育她,“你家里人没跟你说过,陌生人的酒不要乱喝嘛,小小年纪,胆还挺大。”
眼前的姑娘咳得苦胆都要出来了,间隙里还不忘了怨怼他,“是你自己说你是慈善家的,谁知道你五味丧失,什么癖好啊、咳咳、喝这么难喝的酒。”
沈方易眯着眼依旧笑,手上动作没省。得,把小猫惹毛了,连礼貌伪装都省去了,连“您”都不说了。
陈粥终于不咳嗽了,拼命灌着水。
沈方易起身,走到高柜台里头,站到陈粥面前,拿过刚刚放在他自己面前的那瓶酒,用酒匙兑了一勺。
“喜欢酸还是甜?”
“嗯?”陈粥嘴里还含着冰水。
“酸。”她生出点叛逆,反着说。
“喜欢什么颜色?”
“粉色。”她瞎说。 冰块混合,西柚汁入酒,红莓浆果荡漾,晃动中他动作熟练,一会儿,一杯鸡尾酒就出现在她面前。
陈粥惊掉下巴。
浅口平杯里用冰块做了一座冰山,悬浮在冰山周围的是粉色的汪洋海,散落的海盐像是漂浮的雪山冰块,极致梦幻的淡粉色,让本来对粉色无感的她都有些移不开眼。
很多年后她站在富士山下,她才知道,这样的美景早在他用稀缺的珍藏路易十三,给她调了一杯特制的鸡尾酒的这一晚,她就早已目睹过。
“尝尝。”他擦拭着好看的手。
陈粥接过,抿唇,酸度刚好,果味盖过酒涩,入口甘甜。
陈粥:“这酒叫什么?”
沈方易反问:“你叫什么?”
“我?”陈粥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的名字吗?”
“嗯、”对面点头。
她想了想,最后迟疑地一字一句地说到:“陈粥。”
而后又追问:“你是想用我的名字命名它吗?”
“嗯。”他站在柜台里头,微微侧头,额间松软的刘海掉落,微微阖眼,摊了摊手,“不过你这名字显然不合适当酒的名字?”
他说的没错。
陈粥接着抿了一口,酸甜的西柚汁混着酒香,浅浅地在喉口处盘旋。
她放下杯子,抬头,“那你呢?”
“什么?”他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坐回前面的位置。
“你的名字?”她郑重其事,“你知道我的了,礼尚往来,你得告殪崋诉我你的。”
“我不一定会说真话。”他翘起二郎腿,手里绕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意兴阑珊地拿捏她。
陈粥强调了一次:“我说的是真话。”
说完这话,她就拿她那让人忍不下心来撒谎的眼神看着他,她那种“既然我推心置腹了你也得投桃报李的”的坚定跟火眼金睛似的。
他笑笑,千年老妖在她面前,也无所遁形。
“沈方易。”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沈——方——易
陈粥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那个时候她不谙世事,也鲜少听八卦新闻,不知道沈方易这个名字是由三个姓氏组成的,而这三个姓氏,每一个在她即将要去的归集所有游人的昌京都是讳莫如深的存在,要是再让她知道后再选一次,她不确定,这天他的邀请她会不会拒绝,后来的种种又会不会生。
而今晚他只是在神明创造的巧合里,出乎意料地坐在她对面。
他终于是没能忍住,“介意我抽根烟吗?”
陈粥摇摇头。
“打扰。”他火机一拧,送进嘴里的烟尾撺起一抹红色,顿时青烟缭绕,他身上那种瘾君子一般无关于健康状态的病态感更强了。 神态散漫却又不失优雅,深情眼下足足弥漫烟色,引人坠入他的深渊。
这样的男人和楼下黄毛他们不一样。
十八九岁的少年在刚刚成形的世界观颠倒难安,试探着这个游戏的边界和底线,激昂的肾上腺和多巴胺指挥着冲动的大脑,试图闯荡出新的未来,但却难免自大,生活总会给他们一记重拳,叫他们学会蛰伏。
而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什么是他能把握的,什么是他能控制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成熟的男人,往往危险。
而偏偏是因为这种危险,却往往又迷人。
“你是广东人?”沈方易随意聊这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