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面子丢了就是丢了,那人啐了一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道:“他那母亲当年做了那般丢人现眼的事情,现下到山上去修行难不成就能遮盖住吗?我看他说白了比之娼妓之子也不逞多让!”
这事涉及到姜家秘辛,略知道些的、全然不知情的一时都住了嘴,祸从口出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败露出去,成为一道催命符?
那人见根本没人附和他,也慌了慌神,却到底强压下去,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道:“一群怂货!”
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胖掌柜,胖掌柜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刻抬头看了看雕花屋顶,当真是漂亮。
行商的,难不成被骂的还少吗?
别丢了性命才是真的。
胖掌柜眯起小眼睛,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神情。
屋外,清泽小心地转头看向江寻鹤,见他神色如常,才略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为着江寻鹤抱起不平来。
“这混账东西,东家已经饶了他的性命,他倒当真是个养不熟的!”
江寻鹤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在掌纹处生了一颗红痣,将掌纹横亘着截开。
听闻母亲同他有颗一模一样的小痣。
“走吧,去楚家。”
清泽立刻闭上嘴正色道:“是。”
偏他是个话痨,勉强将这点正经维系到上了马车后又忍不住多嘴道:“东家当真要同那沈家的做生意不成?属下听闻那沈瑞虽不算欺男霸女,但也绝非什么什么善类。”
江寻鹤合着眼倚在车壁上,手指轻轻地磨蹭着。
“想在中都立足,迟早要见他的。”
无休止的火光将四周的空气都仿佛揉碎了一般,仍是熟悉的话、多见的光影。
唯一与之不同的便是那马上的人忽而显出些无害,浓烟从他身后升腾而起,仿佛要将之吞没般。
那人垂下眼,在目光碰撞的瞬间,轻笑了一声道:“多谢沈公子搭救,不然……”
沈瑞深知着漂亮鬼内里藏的是一副怎样的黑心肝,他嗤笑了一声,刚想要说话,却只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沈瑞面色上难得显出几分怔愣,他抽出被压在身底下的手,顾不上手上还沾着尘泥,急切又艰难地摸向自己的脖颈。
皮肉剥离的伤口和不断延绵而下的湿热触感让他有了霎时的愰神,脑子也逐渐由清醒变得昏沉,他抬起头看向马背上的人。
江寻鹤垂眼瞧着他,神情在火光和浓烟的映衬下有些难以分辨。
沈瑞想看清些,却最终只是无力地将头重重地砸在石砖上。
“公子,公子……”
沈瑞猛地睁开眼,春珰正站在他面前,边小心地用帕子擦去他头上的冷汗,边小声地唤着他。
见他醒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公子可是又魇着了?”
沈瑞接过帕子擦去了额上大片的冷汗,他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地厉害。
“我睡了多久?”
“大约小半个时辰了。”
沈瑞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穿书没见几日,倒是在梦中死了许多次,尤其梦里的江寻鹤偏还能将白日里的事凑进梦里,一并混着应对着他。
沈瑞将帕子丢到案桌上,将手伸到颈后拢了拢散乱的发丝,将其重新扎成一束。
午后的空气略有些燥热,清风拂过,起了汗的后颈泛起一丝凉意,倒催得他神思清明了些。
他一条腿曲起撑在榻上,一条腿半悬在榻边,小腿悬垂着,面无表情地想着,再漂亮也得死。
“取腰牌,进宫。”
沈瑞能在中都横纵跋扈,不全是依仗着沈家的势力,即便暗地里的龌龊沈家能将他护个囫囵,也总有些东西是要过明面的。
沈家比之中都其他世家有所不同的便是,抛开世家这层外衣,单算起来也是个皇亲国戚。
沈瑞的母亲便是当今陛下的长姐,彼时说是下嫁,实则不过是为皇帝谋个支撑,一晃二十年早成了共生的境地。
若非如此,凭着沈瑞在中都横行多年,估摸着半夜想要去抹他脖子的,能将院子堵个水泄不通。
沈瑞少年时同诸位皇子在宫中读过一段时间书,为了方便,陛下便赏了他一块可通行的腰牌。
但沈瑞早几年就不曾跟着皇子读书了,偏他脸皮厚,遮遮掩掩地不肯上交腰牌,陛下也总没法子真舍着脸同他要回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去了。
沈瑞进了宫直奔着东宫便去了,他前两天只顾着叫秦太傅病一病,倒还没来得及把江寻鹤见缝插针地塞进去。
若非今日重复地梦到被杀的场景,只怕还会再拖上两日。
毕竟等到小太子彻底放飞自我后,再寻个人来管着他,才会成效显著。
萧明锦这两天都快要玩疯了,太傅抱恙告假,除却父皇非押着他去探病外,再没人管束着他。
且他可是真真切切地去瞧了,太傅病的面色苦黄,估摸着还要折腾几日,若不趁着这段时间玩,待他回来了,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理明白了的萧明锦顿时将那劳什子的治国之策、圣人书著一股脑地全抛到了脑后,整天在东宫里不是放风筝就是抓蛐蛐。
但宫里能玩的东西到底有个限制,不过三两天就玩腻了。沈瑞来的时候,萧明锦正躺在树下的躺椅上,盘算着能不能爬上去将花都揪下来,送到小厨房去做点心。
“表兄来了!”萧明锦一骨碌坐起身子,满脸惊喜道:“快请进来!”
沈瑞刚一踏进来,就被萧明锦撞了个满怀,沈瑞垂眼看着抱着自己腰的小太子,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想原书中的评价。